第466章 死里逃生后的治安反思(1 / 2)

马车碾过东昌府的青石板路时,朱元璋正用一块干净的棉布擦拭着腰间的旧刀。刀鞘上的漆皮早已斑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胎,那是他当年在濠州从军时,郭子兴亲手所赠。此刻刀刃映着晨光,照出他眼底尚未褪去的寒芒。

“东家,前面就是府衙了。”郭英掀开车帘,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沙哑。他左胳膊上缠着绷带,昨天在乱葬岗被鲁道夫的战斧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硬是撑着没哼一声。

朱元璋“嗯”了一声,把刀收回鞘中:“让周德兴在府衙门口等着,别惊动百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那两个活口先关进府衙大牢,派锦衣卫严加看守,一只苍蝇也别让飞进去。”

“是。”郭英应声下去安排,胡大海却从外面钻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菜饼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东家,您说这东昌府的捕快是吃干饭的?杀手在客栈里折腾了半宿,他们愣是没露面,要不是咱们自己人顶得住,您这会儿怕是……”

“怕是已经在跟阎王爷唠嗑了。”朱元璋接过胡大海递来的另一半菜饼子,咬了一口,粗粝的麦麸剌得喉咙有些痒,“这事儿不能全怪捕快。你去查过了吗?东昌府总共才三十七个捕快,要管着满城近十万百姓,还有周边十里八乡的案子,夜里能有五个在街面巡逻就不错了。”

胡大海挠了挠头:“可再怎么说,杀手带着刀枪闯进客栈,动静那么大,他们就没听见点风声?”

“听见了又能怎样?”朱元璋把菜饼子咽下去,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一路的见闻,“我昨天让华云龙去查了,东昌府捕快的腰刀,十有八九是生锈的,箭囊里的箭杆半数是裂的,连副像样的铠甲都凑不齐。真遇上带手铳的杀手,怕是上去一个死一个。”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府衙门口。周德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官袍,正背着手在台阶下转圈,见马车到了,连忙小跑着上前,撩起袍角就要下跪,被朱元璋从车里伸手拦住:“免了,进去说。”

府衙大堂里一股子霉味,墙角的蛛网结得能套住麻雀。周德兴请朱元璋上座,自己垂手站在一旁,脸涨得通红:“东家,是属下失职,让您受惊了……”

“受惊倒算不上。”朱元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我问你,东昌府的捕快队伍,多久没添置过家伙事了?”

周德兴愣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回东家,前年冬天领过一批箭,去年春天发了十副皮甲,刀枪……好像还是大前年兵部统一配发的,当时说是让先凑合用着,等新铁炼出来了再换,可这一等就是三年。”

“新铁去哪了?”

“被工部调去造火炮了。”周德兴的声音低了下去,“说是北边要防备蒙古人,火器营催得紧,地方上的军械就先缓一缓。”

朱元璋没说话,又问:“捕快的月钱能按时发吗?”

“这个……”周德兴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去年欠了三个月,今年开春补上了一个月,剩下的说是秋收后从田赋里扣……”

“扣?”胡大海在旁边忍不住插话,“人家拿着生锈的刀,饿着肚子巡街,凭什么还要扣月钱?换作是我,早就回家种地去了!”

周德兴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是属下要扣,是府库里实在没钱。去年山东遭了蝗灾,朝廷免了半年税,可官员工资、驿站开销、河工修缮,哪样不要钱?只能先委屈捕快们……”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大堂的公告栏前,上面贴着几张泛黄的布告,最上面一张是通缉令,画着个满脸麻子的盗匪,墨迹都快褪没了。“这通缉令贴了多久了?”

“回东家,快半年了。”周德兴道,“那盗匪在临清劫了个商队,杀了三个人,我们追了半个月,最后在河北地界跟丢了,实在是……”

“实在是没力气追了,对吧?”朱元璋转过身,目光落在周德兴磨破的靴底上,“你这双靴子,穿了多少年了?”

周德兴的脸腾地红了:“回东家,三年了……”

“一个知府,穿三年的破靴子,府衙的捕快拿着生锈的刀,领不全月钱。”朱元璋叹了口气,“周德兴,这不能怪你,是朝廷的制度出了问题。”

他走到大堂中央,看着头顶漏下来的一缕阳光,缓缓道:“你想啊,卫所的兵是用来打仗的,锦衣卫是用来查奸佞的,可地方上的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抓个盗匪,总不能每次都让卫所出兵、锦衣卫动手吧?就像人身上长了疮,总不能动不动就动刀子剜,得有日常擦药换药的人。”

胡大海眼睛一亮:“东家,您是说……再建一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