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钦天监的铜壶滴漏刚过辰时,刘伯温就带着几个钦天监博士候在文华殿外。他手里捧着个锦盒,盒里装着本羊皮封面的书,是上个月从欧洲传教士利玛窦那里换来的《几何原本》,书页边缘已被他翻得起了毛边。
“刘先生,陛下今儿个怕是要晚些,”内侍悄声通报,“刚从火器营回来,正对着新造的佛郎机炮发火呢。”
刘伯温点点头,指尖在锦盒上轻轻敲着。他懂朱元璋的脾气——上月明军在土耳其边境遭遇欧盟的新式火枪,射程比神机营的鸟铳远了两丈,回来后朱元璋就把工部的工匠骂了三天,勒令三个月内必须仿制出来。
“让开让开!陛下驾到!”
朱元璋穿着常服,龙纹盘领窄袖袍上沾着点黑灰,显然是刚摆弄过火器。他看见刘伯温,脸色缓和了些:“伯温,你要的《坤舆万国全图》摹好了?”
“回陛下,已摹三份,”刘伯温递上锦盒,“不过今日有更要紧的东西。”他打开盒子,露出《几何原本》,“此乃泰西算学之精要,其中‘点线面体’之论,比《九章算术》更显条理,若用于营造、军械,可精准百倍。”
朱元璋拿起书,随手翻了两页,眉头皱起来:“这鬼画符似的字,谁认得?”
“利玛窦已译出前六卷,臣带了译稿。”刘伯温从随从手里接过另一本册子,“您看这‘三角形内角和等于两直角’,用此理校准城墙夹角,可让垛口射击角度无一丝偏差。”
这时,徐达掀帘进来,甲胄上还带着霜气——他刚从北方巡边回来。“陛下,刘先生,”他把一份奏折拍在案上,“欧盟在荷兰造了种‘风车’,不用水不用牛,靠风就能磨面、抽水,咱们沿海军营要是用上,粮草转运能省一半人力!”
朱元璋眼睛一亮:“哦?比咱们的水转大纺车还厉害?”
“厉害多了!”徐达比划着,“荷兰那边的图纸我带来了,就是上面的齿轮尺寸看不懂,工部的老工匠对着图纸愁得头发都白了。”
“这就用得上伯温说的算学了。”朱元璋把《几何原本》往徐达面前一推,“让工部的人跟着刘先生学,学不会的,提头来见!”
三日后,工部作坊里炸开了锅。十几个欧洲工匠被请到南京,正围着台拆开的西洋钟讲解齿轮原理。一个高鼻梁的意大利工匠拿着游标卡尺,比划着说:“这个‘寸’与‘分’,不如用‘米’与‘厘米’,一分不差。”
旁边的老工匠王二柱梗着脖子:“祖上传下来的尺子用了几百年,凭啥改?”
“凭这个。”李善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本《同文算指》,是利玛窦与李之藻合译的,“王师傅,你造的佛郎机炮,炮管壁厚总差个毫厘,用这‘泰西算法’,算准了再铸,保管射程不差分毫。”
王二柱将信将疑,接过书翻了翻,突然拍大腿:“哎?这‘加减乘除’的符号倒比咱那‘筹算’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