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阳光终于穿透了笼罩在山海关上空整整六年的硝烟。城楼上的狼烟早已熄灭,只剩下被炮火熏黑的垛口,像一道道凝固的伤疤,无声诉说着那些尸山血海的日子。朱元璋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慢慢走上城楼。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与远处草原上传来的牧笛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陛下,该回营了,风大。”身后传来徐达的声音,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鬓角又添了许多白发,甲胄上那道被沙俄火枪划破的裂痕还没修补,他却总说“留着念想”。
朱元璋摆摆手,指着关外的景象笑道:“你看,那片麦田,去年还是厮杀的战场,如今都长麦穗了。”
关外的平原上,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农人正在弯腰劳作,他们中有汉人,有归附的女真族人,还有几个高鼻梁的波斯人——都是战后留下来的俘虏,朝廷给了他们土地,让他们以劳抵罪。不远处,几个孩子追逐着蝴蝶跑过,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额头上还有块淡淡的疤痕,那是去年被流矢擦伤留下的,此刻他手里攥着半块麦饼,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徐达啊,”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记得六年前联军刚打来时,你说什么来着?”
徐达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臣说,这群毛子兵穿着铁皮甲,跑起来哐当响,准是不经打的货。”
“可后来呢?”
“后来……后来臣差点没守住锦州城。”徐达的声音低了下去,“那阵子,弟兄们连喝口水都得轮着来,粮库里只剩下发霉的糙米。”
正说着,蓝玉骑着马从关外赶来,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布袋,离老远就喊:“陛下!徐帅!黑山湖的百姓送新摘的桑葚来了!”
布袋打开,紫黑的桑葚滚出来,甜香四溢。蓝玉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刚从联军粮仓的旧址摘的,那片地现在改成果园了,波斯人说这果子在他们老家叫‘圣果’。”他手腕上戴着个铜镯子,是个哈萨克老人送的,据说能“挡刀枪”。
朱元璋拿起一颗桑葚,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酸。他想起第一次和联军谈判时,沙俄使者那张傲慢的脸,说什么“大明该像印度一样,给沙皇当附属国”。那时他气得把茶杯都摔了,骂道:“朕的江山,一寸都不能让!”
“对了陛下,”蓝玉从怀里掏出份文书,“这是各地报上来的归降名册,又有三个部落愿意归顺,还说要派子弟去国子监读书呢。”
朱元璋接过文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有蒙古的、有女真的、还有几个西域小国的王子。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个雪夜,自己站在城楼上,看着联军的火把像条毒蛇一样蜿蜒而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退。
“徐达,”他把文书递过去,“你说,这和平能长久吗?”
徐达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沉声道:“臣不敢说长久,但臣知道,经此一战,再没人敢轻易来犯。那些归顺的部落,臣派了人去教他们耕种,等他们尝到安稳日子的甜头,就不会再想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