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武士髻的小男孩站起来,手按在腰间(那里还没佩刀):“我要当通事!像李大人那样,既能说汉话,又能打倭寇!”引来一片笑声,宋濂却点了点头——文化的渗透,有时比刀剑更扎实。
三、堡垒上的号角声
暮色渐浓时,使团登上了长崎堡垒。城墙上的士兵正换岗,铠甲碰撞声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唐胜宗摸着垛口的火炮,炮身上刻着“洪武十年造”的字样。“这佛郎机炮射程多少?试过实弹吗?”
守将立正回话:“回大人,上个月试射过,三里外能击穿两寸厚的木板!扶桑兵跟着练了三个月,现在装弹速度比中原新兵还快!”他忽然吹了声口哨,城楼下立刻跑来一队巡逻兵,一半是明军,一半是扶桑武士,腰间都挂着同款腰牌。
“联防队?”宋濂想起出发前朱元璋的嘱咐,“磨合得怎么样?”
“刚开始老吵架,”守将挠挠头,“明军说武士‘只会砍人不会列阵’,武士嫌明军‘规矩多’。后来搞了场对抗赛,明军教他们布防,武士带明军钻林子,现在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他指着远处的海面,“昨晚还一起抓了艘走私船,扶桑武士跳帮比谁都快!”
唐胜宗忽然指向西北方的烽火台:“那处信号台和大本营联动吗?”守将立刻点燃火把,片刻后,十里外的烽火台竟也升起火光,连成一串。“大人您看,一刻钟就能传到京都!”
四、账房里的算盘声
深夜的税关账房还亮着灯,宋濂看着账房先生拨弄算盘,噼啪声里,周衡正核对贸易清单:“丝绸出口增长四成,瓷器多了三成,但是……”他指着一项,“这铜矿进口怎么少了?”
税关主事叹了口气:“前阵子有倭人想垄断铜矿,被咱们联合扶桑大名端了窝,现在正重新洗牌呢。不过大人您看这个,”他翻开另一个账本,“咱们的棉布卖得火!扶桑女子现在都爱穿松江布做的襦裙,比和服方便多了!”
宋濂忽然问:“百姓对这些变化怎么看?别只看账本上的数字。”
主事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条:“这是百姓递的‘万民书’,您看这条——‘求大明官长多留几年’,还有这个画了个笑脸的,是个扶桑老婆婆画的,说她孙女现在能在丝坊挣钱了,不用再去当艺伎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账本上,周衡忽然笑了:“大人,看来这中期评估,不用太担心‘虚胖’了。”宋濂没说话,只是指尖在“万民书”上轻轻摩挲,纸上的墨迹还带着温度——这或许比任何账本都更能说明问题。
评估使团的灯笼在堡垒上亮了一夜,直到晨光染白海面时,宋濂才合上最终的评估报告。海风卷着远处的船笛声传来,他忽然想起出发前朱元璋的嘱咐:“别只看数字,要看人心。”此刻望着码头上忙着卸货的扶桑劳工和中原商人互相递水的场景,他提笔在报告首页写下:“五年计划中期,实绩初显,民心渐附,可按原轨推进,再加力于民生细处。”
墨迹落在纸上,像一颗种子,正顺着刚铺好的轨道,往更深的土里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