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踏入西亚(1 / 2)

赫尔曼德河谷的风带着波斯湾的咸湿,吹得明军先锋营的旌旗猎猎作响。沐晟勒住战马,靴底碾过一块嵌着细沙的燧石——这是从印度河平原带来的最后一块本土石头,再往西,便是波斯萨非王朝与阿富汗部落的交界地带了。他身后,五千明军列成三列纵队,甲胄上的铜钉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神机营的佛郎机炮被骆驼驮着,炮口蒙着防沙的油布,像蛰伏的猛兽。

“将军,前面就是锡斯坦的边境堡垒。”向导阿里勒着骆驼凑近,他是个留着络腮胡的波斯人,头巾上别着伊尔汗国的银质徽章,“锡斯坦的埃米尔(酋长)赛义德是个性子烈的人,去年刚把奥斯曼帝国的征税官砍了脑袋,听说咱们要来,早就在堡垒里囤了三个月的粮草。”

沐晟举起望远镜,镜中出现一座土黄色的堡垒,城墙是用夯土混合芦苇筑成的,垛口后隐约可见举着长矛的士兵,旗帜上绣着绿色的新月,那是波斯什叶派的标志。“他倒有几分胆色。”沐晟放下望远镜,指尖在马鞍的鎏金饰件上划过,“让使者先去送信,说大明军队借道过境,不伤百姓,不掠财物,只要他打开城门,日后通商免税。”

使者是个在泉州学过波斯语的汉人商人,捧着烫金的国书,骑着白色的阿拉伯马走向堡垒。但刚到吊桥前,城头上就射出一箭,擦着使者的耳边钉在桥头的木桩上,箭尾还缠着块麻布,上面用波斯文写着:“异教者滚回东方,锡斯坦的土地不养豺狼!”

一、夯土堡垒的交锋

赛义德埃米尔站在堡垒的箭楼上,看着城下那支军容严整的军队,指节捏得发白。他身后的儿子哈桑捧着弯刀,刀刃上还沾着晨露:“父亲,让我带三百骑兵冲下去!这些汉人看着人多,未必经得住咱们的马刀!”

“蠢货!”赛义德一巴掌拍在哈桑的头盔上,铜盔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乌鸦,“没看见那些骆驼驮的铁管子?上个月从莫夫城逃来的商人说,就是这东西,一炮能轰塌半座城墙!”他抓起望远镜——这是从奥斯曼商人手里抢来的稀罕物,镜中明军的阵线纹丝不动,火铳手的队列像刀切过一样整齐,“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城门,用投石机守住吊桥,让他们知道锡斯坦的骨头有多硬!”

沐晟看着城头上突然竖起的投石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武,”他对亲卫指挥使说,“让神机营把佛郎机炮架在左侧沙丘后,炮口对准吊桥的铁链。记住,只打铁链,别伤堡垒——这地方将来要做商站。”

三尊佛郎机炮很快在沙地里架稳,炮口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炮手们用红绸擦拭着炮管,这是从越南带来的规矩,据说能让火器更“听话”。当测距兵举起旗号,沐晟缓缓放下了右手。

“轰!轰!轰!”

三声巨响在河谷里回荡,铁弹带着尖啸掠过半空,精准地砸在吊桥的铁链上。火星飞溅中,最粗的一根铁链应声断裂,吊桥猛地倾斜,桥头的两名锡斯坦士兵惊叫着坠入护城河——那河早就干涸了,只余下没膝的沙砾。

城头上的赛义德脸色骤变,他没想到明军的火器竟能打得如此之准。“快!用备用铁链!”他嘶吼着推开哈桑,亲自抱起一根粗绳去拉吊桥,却见城下的明军突然举起了盾牌,盾阵后伸出密密麻麻的火铳枪管。

“放!”

排铳齐鸣的声响盖过了风声,铅弹像暴雨般泼向城头。赛义德身边的亲兵纷纷倒下,血溅在他的白袍上,像绽开的红梅。哈桑疯了似的扑过来,将父亲按在垛口下:“父亲!不能再打了!他们的火铳能打到城头!”

沐晟勒马向前几步,用波斯语高喊:“赛义德埃米尔,本将军再说一次,借道,通商,不伤百姓。你若再执迷不悟,这堡垒明天就会变成平地!”

箭楼里的赛义德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听见城下传来士兵的哀嚎,看见投石机的木架被火铳打断,终于咬着牙对哈桑说:“……放下吊桥。但告诉他们,敢动城里的清真寺一根木头,我赛义德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他们陪葬!”

二、沙漠里的伏击

穿过锡斯坦堡垒的第三日,明军进入了卢特沙漠的边缘地带。

正午的日头像块烧红的烙铁,晒得沙砾发烫,连骆驼都耷拉着脑袋,吐出的舌头沾满白沫。沐晟让军队在一片胡杨林里扎营,亲兵们用帆布搭起凉棚,阿里正用波斯语给士兵们讲沙漠里的规矩:“看到这种开黄花的灌木千万别碰,根下藏着毒蝎子;要是遇见沙尘暴,得跟着蜥蜴跑,它们知道哪里有背风的沙丘……”

突然,西北方的沙丘后扬起一股烟尘。了望兵的喊声刚起,沐晟已抓起望远镜,镜中出现数百名骑着骆驼的骑兵,他们穿着褐色的罩袍,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是俾路支人的游牧部落。

“是凯伊部落的人!”阿里脸色发白,“他们是沙漠里的饿狼,专抢商队,连萨非王朝的税吏都不敢惹!”

沐晟放下望远镜,注意到那些骆驼骑兵正呈扇形包抄过来,显然是想利用沙丘的掩护,从两侧夹击。“神机营,守住东西两侧的沙丘!”他拔剑的同时,亲卫已将战马牵到凉棚下,“骑兵营随我正面迎敌,记住,别追进沙漠深处,用弓箭逼他们退!”

凯伊部落的首领穆拉德骑着一头双峰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胡杨林里的明军,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兄弟们,那些骆驼驮的铁管子肯定是宝贝!”他用俾路支语高喊,弯刀指向明军的辎重队,“抢到手,咱们就能去波斯湾换十船香料!”

骆驼骑兵们发出一阵怪叫,催驼冲向明军。他们的冲锋毫无章法,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却借着沙丘的起伏不断变换方向,让火铳手很难瞄准。

“将军,他们在耍花样!”陈武的战马被流矢擦过脖颈,惊得人立而起,“要不要让神机营开炮?”

“等等。”沐晟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那些骆驼的腿上——它们的蹄子裹着麻布,显然是为了在沙地上跑得更快,但也意味着经不起硬冲击。“让骑兵营下马,改用步射!”

明军骑兵迅速下马,从马鞍后取下强弓,箭镞上裹着浸了火油的布条。当凯伊骑兵冲到百步之内,沐晟一声令下,火箭拖着火焰射向骆驼群。

受惊的骆驼疯狂蹦跳,将背上的骑手甩在沙地上。穆拉德的座驼也人立而起,他狼狈地滚落在地,抬头就看见沐晟的战马停在面前,长剑的剑尖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

“你是谁?”穆拉德用生硬的波斯语问,声音发颤。

“大明征西将军沐晟。”沐晟的剑尖挑开他的头巾,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你们凯伊部落,是想归顺大明,还是想变成沙漠里的枯骨?”

远处的沙丘后传来一阵骚动,又有数百名骆驼骑兵出现,却在看到穆拉德被擒后停住了脚步。沐晟对陈武使了个眼色,亲卫立刻将穆拉德架到胡杨林里,给他递过一皮囊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