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河平原的热风卷着沙尘,吹得明军营地的旌旗猎猎作响。沐晟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之上,手里捏着一张被汗水浸得发皱的羊皮地图,图上用朱砂标出的二十余个红点,是印度北部最具实力的拉其普特诸邦。
“将军,斥候回报,梅瓦尔王国的骑兵已经过了阿杰梅尔,离咱们不到五十里了。”亲卫指挥使陈武快步登上望楼,甲胄上的沙尘簌簌落下,“他们的首领,就是那个号称‘不灭之狮’的拉纳·桑伽,据说带了三万骑兵,个个披红甲,马背上还驮着印度教的神像,看样子是打算跟咱们死磕。”
沐晟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望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线暗红,像被血染红的云层——那是拉其普特骑兵的红甲在阳光下的反光。
“死磕?”沐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节在地图上敲了敲,“让他们来。传我命令,神机营一营、二营推进至左翼沙丘地带,架起佛郎机炮,炮口对准他们的冲锋路线。三营、四营随我至右翼,守住河边的芦苇荡,别让他们抄了后路。”
“那中路怎么办?”陈武有些担忧,“咱们的步兵方阵刚渡过印度河,还没站稳脚跟,要是他们直冲中路……”
“中路留给他们。”沐晟打断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弓上,瞄准远处一只盘旋的雄鹰,“拉纳·桑伽不是喜欢冲锋吗?我就给他留条路,让他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话音未落,箭矢离弦,雄鹰应声坠落。
拉纳·桑伽的骑兵抵达明军阵前时,已是午后。三万匹战马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红甲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骑兵们嘴里喊着梵文的战歌,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像一片涌动的红色浪潮。
“明军的小崽子们,尝尝拉其普特人的厉害!”阵前的骑士高声叫嚣,用生硬的波斯语喊道,“你们的佛郎机炮,不过是烧火棍!”
沐晟勒马立于右翼,身边的神机营士兵已将炮口对准了敌阵。他看了眼身边的翻译——一个在波斯学过汉语的印度商人,淡淡道:“告诉他们,我给他们留了条活路,只要放下武器,大明可以保他们的领地。”
翻译把话喊出去,换来的却是一阵哄笑。拉纳·桑伽骑着一匹纯白的阿拉伯马,从阵中缓缓走出,他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据说那是与帖木儿军队交战时留下的“荣耀印记”。
“汉人,你们占领安南(越南),征服真腊(柬埔寨),以为能在印度撒野?”拉纳·桑伽的声音洪亮如钟,“这里是湿婆神的土地,你们这些异教者,终将被神的怒火焚烧!”
沐晟没再废话,只是抬手挥了挥。
“轰!轰!轰!”
左翼的佛郎机炮率先开火,铁弹带着尖啸,狠狠砸进红甲骑兵的阵中!瞬间,人仰马翻,红色的浪潮被撕开一道道口子,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取代了之前的战歌。
拉纳·桑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高举弯刀:“勇士们,为了湿婆神!冲锋!”
三万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明军的中路冲去。他们显然看穿了明军中路兵力薄弱,想一举突破,将明军分割成两半。
“将军,他们真冲中路了!”陈武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沐晟却很平静:“让他们冲。”
中路的明军步兵方阵迅速结成盾阵,长矛如林,直指冲锋的骑兵。但拉其普特人的冲击力远超想象,他们的战马撞倒了前排的盾牌,骑兵挥舞着弯刀,砍翻了数排明军士兵。
“杀!”红甲骑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沐晟突然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芦苇荡挥了挥手。
芦苇荡里,突然冒出无数明军士兵,他们推着轻便的火箭车,对准了红甲骑兵的后路。
“放!”
数千支火箭同时升空,拖着长长的火尾,像一群燃烧的蝗虫,扑向红甲骑兵的阵营!
火箭落在密集的骑兵中,瞬间燃起大火。干燥的沙尘被火焰点燃,形成一片火海,将红甲骑兵的退路彻底截断。
“不好!中计了!”拉纳·桑伽这才意识到,中路的薄弱是个陷阱,“撤退!快撤退!”
但已经晚了。左翼的佛郎机炮持续开火,右翼的神机营士兵举起火铳,朝着混乱的骑兵扣动扳机。铅弹穿透红甲的闷响,此起彼伏。
红甲骑兵在火海中疯狂逃窜,却被前后夹击,只能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拉纳·桑伽带着残部冲出火海时,三万骑兵已折损过半。他望着阵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刀疤扭曲得像一条毒蛇。
“汉人狡猾!他们不是在打仗,是在设套!”他对着身边的各邦首领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派兵支援?”
站在他身边的,是马尔瓦王国的国王马哈茂德,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手里总拿着一串佛珠。他缩了缩脖子:“桑伽首领,我们的军队……还没准备好。再说,明军的火器太厉害,硬拼……怕是讨不到好。”
“懦夫!”拉纳·桑伽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你们忘了帖木儿是怎么对待我们的?现在汉人来了,你们想当叛徒?”
另一个首领,古吉拉特邦的苏丹巴哈杜尔,是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瘦高个,他冷冷地看着拉纳·桑伽:“我们信真主,你们信湿婆,本就不是一路人。凭什么要我们为你们的神卖命?”
“你!”拉纳·桑伽气得浑身发抖。
沐晟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对陈武笑道:“看,我说过,他们的联盟长不了。”
朱元璋在出发前就嘱咐过他:印度各邦信仰不同,矛盾重重,只要稍加挑拨,就能让他们内讧。
“将军,现在要不要趁机发动总攻?”陈武问。
“不急。”沐晟摇头,“派人去古吉拉特邦,告诉巴哈杜尔,只要他不插手,大明可以和他通商,他要的丝绸、瓷器,我们管够。”
使者很快出发,乘着一艘小船,绕过战场,驶向古吉拉特邦的营地。
巴哈杜尔收到消息时,正和手下的大臣商议。
“苏丹,明军的条件很诱人啊。”一个大臣说,“我们和拉其普特人本来就不和,何必为他们卖命?”
巴哈杜尔沉吟片刻,看向远处仍在厮杀的战场:“汉人的火器确实厉害,拉纳·桑伽输定了。我们没必要陪葬。”他对使者说,“告诉沐将军,我们中立。但我们要最上等的苏绣,还有景德镇的青花瓷。”
消息传回明军阵营,沐晟笑了:“给他。不仅给,还要多给。让其他邦国看看,跟着大明有什么好处。”
很快,古吉拉特邦的军队撤出了战场,在远处扎营,摆出了中立的姿态。
这一举动,让本就动摇的其他邦国更加犹豫。马尔瓦王国的马哈茂德也悄悄派使者来,说愿意“调停”,实则想坐收渔利。
拉纳·桑伽彻底傻眼了。他看着身边的盟友一个个离去,只剩下自己的梅瓦尔王国军队,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群叛徒!神会惩罚你们的!”他嘶吼着,却再也无力组织有效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