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油锅里扔石头!”朱元璋忽然喊道。城楼上早就备好了几大锅滚油,是李善长让人熬的,原本想用来炸油条犒劳士兵,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士兵们立刻搬起石头扔进油锅,再用长杆挑着往城下泼。滚烫的油混着碎石泼在黑鸦军身上,顿时响起一片杀猪似的惨叫。李二的攻势终于缓了下来。
“朱元璋!你敢阴我!”李二气得眼睛都红了,可看着城下的惨状,也不敢再硬冲,只能围着城墙打转。
朱元璋趁机喘了口气,往城下看时,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虹县的老秀才,正带着几个百姓往城楼上送箭。“老先生!危险!”
“将军放心!”老秀才抹了把脸上的灰,“俺们虽不能打仗,送点箭还是能行的!您可得守住啊,这县城刚有了点好日子……”
话没说完,一支流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城砖上。老秀才吓得一哆嗦,却还是把箭袋往士兵手里塞:“快拿着!”
朱元璋心里一热,忽然对身边的士兵道:“看见没?百姓都在帮咱们!咱们要是守不住,对得起他们吗?”
“对得起!”士兵们齐声喊,声音震得城砖都在抖。
激战到傍晚,黑鸦军和黄包军都没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李二见天色渐暗,怕夜里遭埋伏,骂骂咧咧地收了兵,黄包军也跟着撤了。
城楼上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朱元璋靠着箭垛坐下,刚想喝口水,就见常遇春从东门跑过来,脸上全是血,手里还攥着个黑鸦军的头盔:“大帅!黄包军跑了!末将追了三里地,宰了他们的千夫长!”
“回来就好。”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清点伤亡。”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死了一百二十七个弟兄,伤了两百多,黑鸦军和黄包军加起来,少说死了一千。徐达擦着脸上的血,咧嘴笑:“值了!这下李二和黄包军至少半年不敢来犯!”
李善长带着医馆的郎中上来,见了满地的伤兵,眼圈顿时红了:“快!先给重伤员包扎!”
那个被碎石砸伤腿的士兵刚被抬下去,老秀才又带着百姓送来了饭菜。是热腾腾的杂粮粥,还有几个麦饼。“将军,趁热吃。”老秀才把碗递过来,“俺们在城下看着呢,你们打得真英勇!”
朱元璋接过粥碗,忽然看见碗底沉着个鸡蛋——这年头,鸡蛋比银子还金贵。他抬头看向老秀才,老人却笑着别过脸,去给别的士兵送粥了。
夜幕降临时,城楼上点起了火把。朱元璋站在缺口边,看着士兵们用木板和泥土修补城墙。周德兴拿着根黑鸦军的箭杆,在手里掂着:“大帅,李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咱们连夜去劫营?”
“不用。”朱元璋望着黑鸦军撤退的方向,“他吃了这么大亏,心里肯定发虚。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修城墙,养伤,等他再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徐达忽然道:“对了大帅,今天从黑鸦军里跑过来个小兵,说李二这次来,是元廷许了他虹县县令的位子,还说只要拿下虹县,就给他三千石粮。”
“痴心妄想。”朱元璋冷笑一声,“元廷自己都快没粮了,还许给他?怕是想让他和咱们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李善长走过来,手里拿着本账册:“大帅,粮仓的粮还够吃一个月,就是伤药不多了,得想办法从别的县城调点。”
“明天让周德兴带些弟兄去滁州,找咱们的人调药。”朱元璋道,“顺便让他们带些盐回来,伤兵得用盐水洗伤口。”
夜色渐深,城楼上的火把依旧明亮。朱元璋坐在城墙根下,看着士兵们互相包扎伤口,听着他们聊今天的战斗——谁砍了最多个脑袋,谁扔的火罐最准,谁差点被石弹砸中。
那个骂黑鸦军的新兵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大帅,俺今天杀了三个黑鸦军,替俺爹报仇了!”他爹去年就是被黑鸦军抢粮时打死的。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新兵忽然红了眼:“俺以前觉得当兵就是混口饭吃,今天才明白,当兵是为了不让别人再欺负咱百姓。”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星空。他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在濠州城墙上冻得瑟瑟发抖,那时只想着活下去,而现在,他好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一群愿意跟他一起守着一座城,守着一方百姓的弟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周德兴带着人出发了。朱元璋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忽然对身边的徐达道:“等伤兵好了,咱们就去打宿州。”
徐达愣了愣:“打宿州?那里有元军‘义兵’五千,不好打吧?”
“不好打也得打。”朱元璋指着东方,“李二和黄包军都靠宿州补给,拿下宿州,就断了他们的粮道,虹县才能真正安稳。”
徐达重重点头:“末将这就去练兵!”
阳光爬上城楼时,朱元璋走下城墙。街道上,百姓们已经开始清扫战场,有个老婆婆正给伤兵送水,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喝,别呛着。”
朱元璋忽然觉得,这座昨天还在浴血奋战的县城,今天看起来格外亲切。他知道,只要他和弟兄们守在这里,只要百姓们还愿意相信他们,这乱世里的一点安稳,就总能撑下去,直到把所有像黑鸦军、黄包军这样的豺狼,都赶得远远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却比任何香料都好闻。因为这味道里,有弟兄们的血,有百姓们的盼,有他要守住的,这一点点来之不易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