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单调、冰冷、催命的电子音,是这间狭小、逼仄、如同钢铁坟墓般的操作室内唯一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金属锈蚀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消毒水混合着汗液与绝望的浑浊气味。
惨白的灯光线忽明忽灭,勉强勾勒出一个僵直的身影轮廓。
他——或者说,它更像一具被某种执念强行驱动的躯壳——正死死地盯着面前巨大的主控屏幕。
屏幕上,刺目的猩红警告框如同凝固的血液,无情地宣告着:失败
那二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男子的视网膜上。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是“嘭”的一声闷响!
布满污渍和老茧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震得周围散落的零件和线缆嗡嗡作响。
猛地抬起头,透过那层布满划痕、沾染着不明污渍的呼吸面罩,一双布满蛛网般红血丝的眼睛暴露出来。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理智的微光,只有熊熊燃烧的、近乎要将自身也焚尽的偏执与癫狂。
“失败……又失败了……怎么可能……又失败了……”
干裂的嘴唇在面罩下神经质地翕动着,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又如同恶毒的诅咒,
“在昆仑……在西域……这怎么可能呢!这绝不可能!!”
男子不甘的咆哮,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在这片的空间里猛烈地冲撞、回响。
每一次反弹都像是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紧绷的神经,嘲笑着男子的无能。
放大着他的恐惧——恐惧那终极目标的遥不可及。
“轰隆——!”
积压的狂怒终于彻底爆发!
男人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沉重的金属操作台掀翻!
仪器、屏幕碎片、杂乱的线缆和冰冷的零件如同风暴过境般四处飞溅、砸落,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毁灭性的发泄似乎还不够,布满青筋的双手猛地揪住自己早已凌乱不堪的头发,十指如铁钩般狠狠抓挠着!
“呃啊啊啊——!”
指甲刮过头骨的摩擦声令人牙酸,一缕缕暗红的血丝顺着男子苍白的额角蜿蜒流下,染红了鬓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然而,身体的疼痛似乎与他无关。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狰狞和疯狂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因为鲜血的刺激变得更加骇人,仿佛要从眼眶里迸射而出。
可这狂暴的巅峰只维持了瞬息。
而后他,就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又或者被某种更深的痛苦击中。
男人高大的身躯骤然佝偻下去,痛苦地蜷缩在冰冷、布满碎屑和油污的地面上。
剧烈地颤抖,痉挛着,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
而后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病态的、小心翼翼的眷恋。
将投向角落里一片狼藉中唯一还保留着些许“人味”的东西——一个摔得粉碎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