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知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沉了下来。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调查“左安奎案”时,牵扯出的金占云大烟馆的事情。
那件事虽然最终了结,但也让他深刻认识到鸦片流毒之深、背后利益链条之复杂。
现在,竟然又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大规模地向江城运输鸦片?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是日本人吗?
顾青知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日本人确实在暗中支持和经营着一些大烟馆,试图用鸦片来腐蚀中国人的意志并牟取暴利。
但是,日本人通常有自己的专属走私渠道,隐秘且高效,很少会通过江城一号码头这种鱼龙混杂、容易被查获的公开渠道来运作如此大批量的违禁品。
“具体什么情况?货是谁的?走的哪条船?”顾青知连续发问,语气急促。
薛炳武早有准备,立刻详细汇报道:“这批货伪装得很好,是藏在一批日式军用皮靴的货箱夹层里运过来的。我们查过了,承运这批货的船,隶属于‘藤泽洋介’和‘加藤一郎’合伙经营的商会。货主登记信息是一个叫‘王老五’的皮货商,但这个人很可能是假的。”
“藤泽洋介?加藤一郎?”顾青知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两个老狐狸,他们的商会不是一向以倒卖古董文物为主吗?什么时候改行做起皮靴生意了?还夹带私货,运起了大烟?”
他深知江城确实存在一些由日本浪人或背景复杂的日侨投资、或暗中控制的大烟馆。
这些场所如同社会的毒瘤,专门吸引那些意志薄弱、生活失意的人,用鸦片摧毁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榨干他们的钱财。
这是日本人推行毒化政策的一部分,其心可诛。
薛炳武分析道:“以藤泽和加藤的谨慎,他们应该不至于亲自下场做这种风险高的买卖。我猜测,他们很可能只是提供了运输渠道,或者在其中占有干股,真正的货主另有其人。这只是他们的投资之一。”
“江城地面上,最大的烟土商就是金占云。”
顾青知若有所思地说道,“左安奎案之后,他虽然收敛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又和他有关?”
薛炳武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金占云。码头那边只接触到了船主和几个负责交接的小喽啰,他们的嘴都很紧。”
顾青知陷入了沉默。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这件事非常棘手。
金占云背后站着市政府的钱立静,可能还有其他的实权人物。上次左安奎案,他已经和许照汉、钱立静等人闹得很不愉快,如果这次再贸然动金占云,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政治风波,对他目前的潜伏处境极为不利。
但是,眼睁睁看着这半船害人的鸦片流入江城市场?
让更多的家庭因此而破碎,更多的人沉沦毒海?
作为一名潜伏者,他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但他内心深处的良知和底线,不允许他对此视而不见。
这半船鸦片,一旦散播出去,造成的危害将是难以估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