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医,”谢流光看着他,“你之前查到,为陆氏诊过脉的钱太医之子突染怪疾,刘太医全家沉船殒命。若本宫告诉你,这枚可能属于沈家的玉佩,出现在一个试图在选秀上制造混乱、而后莫名自尽的宫女身上,你怎么想?”
薛文晏倒吸一口凉气:“娘娘是怀疑……沈家与陆庶人之前之事,乃至太医‘意外’,甚至这次选秀风波,都有关联?他们是在……清除知情人,并试图搅乱后宫?”
“本宫只是猜测。”谢流光目光锐利,“但太多的巧合,便不再是巧合。沈家在北境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即便暂时受挫,其潜藏的力量和野心,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她沉吟片刻,道:“这枚玉佩,是一个信号。说明沈家的手,并未完全离开这宫廷。沈砺,看似闭门思过,沈芷萱潜心礼佛,只怕未必真的安分。”
“那娘娘打算如何应对?”
“按兵不动。”谢流光冷静道,“敌暗我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这枚玉佩,我们看见了,便够了。如今选秀刚定,后宫需要稳定。陛下那里,本宫也会暂且压下此事。”
她需要时间,需要更清晰的证据,也需要等待沈家下一步的动作。
现在揭穿,只会让水更浑,于她并无益处。
“薛太医,钱太医之子那边,若有进展,及时告知本宫。”谢流光嘱咐道,“太子和本宫的安危,更要加倍小心。”
“微臣遵命。”薛文晏郑重应下。
当晚,萧长恂意外地来到了椒房殿。他神色依旧有些冷淡,但比起前几日的怒意,已缓和了许多。
谢流光如常伺候他用了晚膳,期间并未主动提及选秀或玉佩之事。
直到膳后喝茶,萧长恂才状似随意地问道:“高德胜说,那宫女的案子,你让结了?”
谢流光放下茶盏,抬眼看他,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是。人既已死,又未审出实证,再查下去,无非是严刑拷打,牵连无辜,徒惹恐慌。选秀刚毕,六位妹妹即将入宫,此时宫中宜静不宜动。臣妾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做主压下了。陛下觉得……臣妾处置得可有不妥?”
她将缘由归结于“稳定后宫”,合情合理。
萧长恂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其中并无丝毫闪烁或心虚,反而全是为大局考虑的沉稳。
他心中的那点疑虑散去,叹了口气:“你考虑得是。朕前几日也是气昏了头。后宫安宁来之不易,确不该因一小人兴风作浪而再生波澜。”
他伸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语气缓和了许多:“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这一次,他的掌心带着真实的温度,不似前次的试探与怒气。
谢流光垂眸,任由他握着,轻声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
殿内烛火温馨,映着两人看似和睦的身影。
然而,谢流光心中却无比清明。
沈家这个隐患,如同暗夜中肆意窥探的猫头鹰,不知何时会再次蹿出,发出致命一击。
而那枚被压下的玉佩,就像一颗埋下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