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紧锣密鼓地筹备选秀,各州府筛选的秀女名册如同雪片般飞入宫中,最终汇总成厚厚的一本,呈送到了椒房殿。
谢流光端坐于书案后,面前摊开着那本墨迹崭新的名册。
殿内檀香袅袅,安静得只能听见她指尖划过纸页的细微声响。
锦书垂手侍立一旁,屏息凝神。
名册之上,一个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是不同的家族,不同的势力,以及可能掀起的新的风浪。谢流光看得极慢,极仔细。家世、籍贯、年龄、父兄官职、乃至性情才艺的简单描述,她都一一过目。
有世代清流的文官之女,名字旁标注着“通晓诗书”、“性情温婉”;有勋贵武将家的千金,备注“擅骑射”、“性情爽利”;亦有地方大吏送入京中的嫡女,期待着能攀上皇家这门亲,光耀门楣。
她的目光在某些名字上会略有停留。比如,吏部侍郎周明邢的嫡次女周棠琛,年方十五,备注“容色姝丽,工于琴画”;又比如,中州刺史李鸿的侄孙女,名叫李栖涵,其父是北境一位实权参将,备注“略通武艺,性情沉静”。
这些名字,背后牵连的朝堂关系网,在她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她拿起朱笔,在几个名字旁做了不起眼的记号,并非都是拔尖的,却各有其值得留意之处。
当翻到名册末尾,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名字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阮灵玥。其父乃东都牧阮腾,乃是封疆大吏,更是名副其实的肥差,掌管着河南贡赋,与内务府关系千丝万缕。
更重要的是,谢流光记得,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位阮姓嫔妃,入宫后不显山不露水,却在后来一次户部亏空案中,其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沉吟片刻,在这个名字旁也轻轻点了一下。
“娘娘,”锦书见她合上名册,这才轻声开口,“可要召内务府的人来,吩咐初选事宜?”
谢流光将名册推到一旁,端起手边的温茶,抿了一口,方道:“不急。先将这本名册,连同本宫初步拟定的初选规矩,一并送去乾清宫,请陛下过目。”
锦书微怔:“娘娘,选秀之事,陛下既已全权交由您……”
“正因陛下交由本宫督办,才更需事事禀明圣意。”谢流光打断她,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陛下是天下之主,亦是后宫之主。选秀纳妃,关乎皇嗣,关乎前朝,本宫岂敢专断?送去便是。”
“是。”锦书不再多言,小心捧起名册和皇后拟定的章程,退了出去。
谢流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冷静。她就是要让萧长恂知道,她将这个“差事”办得多么尽心,多么“公正无私”。她不会给他任何借口,来质疑她作为皇后的“贤德”与“大度”。
乾清宫内,萧长恂看着高德胜呈上的名册和章程,眉头微蹙。他没想到谢流光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将东西送来给他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