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位,除了谢柳光,还有谁能胜任?
他握住她放置汤碗的手,指尖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目光深沉:“流光,待忙过这阵,朕带你和曦儿去南苑踏青可好?”
他的触碰带着明确的暗示与温情。
谢流光心领神会,垂下眼帘,颊边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殿内烛火温暖,映着一双看似璧人的身影。
然而,当谢流光独自沐浴更衣,屏退左右后,她站在氤氲的水汽中,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容颜,眼中没有任何羞涩与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踏青?不过是帝王闲暇时的一点施舍与兴致。
她不会沉溺于此。
眼前的温情脉脉,不过是又一场博弈间的短暂喘息。
真正的风暴,或许就在这春寒之后。她抬手,拂去镜面上的水汽,镜中人的眼神,锐利而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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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渐盛,冰雪消融,宫墙内的垂柳抽出嫩黄的新芽,透出些许生机。
亲蚕礼顺利举行,皇后谢流光亲执桑木,率众命妇祭祀蚕神,仪态端庄,全程亲力亲为,赢得朝野内外一片赞誉。
萧长恂心中慰藉,与谢流光之间,似乎也因近日的相伴,添了几分寻常夫妻的温情。
这日,内务府总管高德胜捧着厚厚的奏事册,躬身立于乾清宫殿内,例行禀报宫中诸项事宜。
待琐事奏毕,他略一迟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按国制,三年一选的采选之期已至,礼部前日已递了章程上来,请示陛下……今年采选,该如何办理?”
萧长恂正批阅着奏折,闻言笔尖一顿,朱墨在纸上洇开一小点。他抬起头,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采选?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椒房殿那抹沉静的身影,以及承曦依赖地唤着“母后”的稚嫩嗓音。
近日朝政顺遂,后宫安宁,他与谢流光相处融洽,他并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况且新人入宫,之后因争宠之事,想必会生出许多事端。
“朕知道了。”他放下笔,语气淡淡,“如今国库虽不算充盈,后宫亦不算空虚。太子年幼,皇后贤德,打理六宫井井有条。朕看,今年这采选,便免了吧。也省得劳民伤财。”
高德胜心中一惊,免选?这在前朝可是少有之事,看来这位爱民勤政的皇帝,的确不好女色。
他偷觑了一眼皇帝神色,见其不似玩笑,只得躬身应道:“是,奴才遵旨。”心下却暗忖,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不过两三日,便有御史风闻此事,率先上奏,言辞虽委婉,却引经据典,强调“广纳淑女以充庭掖”乃古制,关乎皇嗣绵延、江山稳固。
紧接着,几位素以“恪守祖制”闻名的老臣也联名上疏,言道“陛下登基数载,至今唯有太子一子,子嗣未免单薄。皇后娘娘虽贤,然中宫擅宠,非国家之福。为社稷计,采选之事,断不可废。”
“擅宠”二字,如同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向椒房殿。
消息传到谢流光耳中时,她正在教萧承曦辨认园中新开的玉兰花。
听完锦书的低声禀报,她拈着花瓣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将花递给儿子,柔声道:“曦儿闻闻,香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