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缓缓道:“耿将军确是国之栋梁,战功赫赫。至于其家眷……本宫倒未曾过多留意。皇姐何以问起这个?”
湖阳公主见她似乎未领会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也顾不得太多矜持,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恳切:“娘娘,臣姊……臣姊寡居多年,形单影只,宫中府内,皆是冷清。那日庆功宴上,远远见得耿将军风姿……心中……心中甚是仰慕。”
她顿了顿,脸上红晕更甚,几乎声若蚊蚋,“臣姊知道此事有些唐突,但……但耿将军夫人既然体弱,想必也难以精心照料将军,若是能和离是最好,如若将军不愿和离,臣姊求娘娘能在陛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但那份孤注一掷的执念,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谢流光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如此。湖阳公主竟是看上了耿恒!还想让她这个皇后来做这个媒人!
她放下茶盏,脸上温和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肃然:“皇姐,”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此事,恐怕不妥。”
湖阳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愕然地看着她:“娘娘……为何?”
谢流光目光清明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第一,耿将军与发妻成婚多年,听闻夫妻情深,鹣鲽情深。其夫人虽体弱,却并非不能理事,且为耿将军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无过错。我们岂能因一己之私,便去破坏他人姻缘,令其夫妻分离?此非仁德之举。”
“第二,”她继续道,“皇姐乃金枝玉叶,陛下胞姐,身份尊贵无比。耿将军虽有才有德,但并不能匹配长公主。”
“第三,”谢流光语气转冷,“耿将军乃朝廷重臣,正因陛下信重,方委以重任。若因后宫之事,令其家宅不宁,心生芥蒂,乃至影响其为国效力,这其中的利害,皇姐可曾想过?”
她一番话,条理清晰,情理兼备,更是直接将此事拔高到了朝局稳定的高度。
湖阳公主被她驳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方才那点羞涩期盼早已被难堪和羞愤取代。
她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已带了泪光,声音也尖锐起来:“皇后娘娘如今执掌凤印,权倾后宫,自然是说什么都有道理!是!臣姊是寡居之人,是比不上那些年轻娇艳的美人,更比不上娘娘您圣宠在握!可臣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就因为我是公主,就活该一辈子守着这冰冷的府邸,孤独终老吗?!”
她越说越激动,积压多年的孤寂与委屈仿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您口口声声说为了朝局稳定,可您又何曾真正体会过臣姊心中的苦楚?!您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皇姐!”谢流光也站起身,神色依旧沉静,但目光已带上了属于皇后的威仪,“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本宫体谅你心中苦闷,但这不是你任性妄为、罔顾人伦纲常的理由!此事,绝无可能。本宫不会向陛下提及,也劝皇姐,趁早熄了这份心思,莫要自误,更莫要给陛下和皇室增添烦恼!”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湖阳公主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气度雍容的弟媳,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怨恨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混合着绝望、嫉妒和深深不满的目光,狠狠瞪了谢流光一眼,转身踉跄着冲出了椒房殿。
“娘娘……”锦书担忧地上前。
谢流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她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