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光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癫狂狼狈的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警惕。
“陆氏,”谢流光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沉静的力量,瞬间压过了陆栀妤的哭嚎,“你因罪被废,禁足于此,陛下与本宫念及旧情,并未苛待于你。今夜走水,乃意外之事,看守救火及时,并未伤你性命。你不知感恩,反而在此胡言乱语,污蔑中宫,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每一个字都敲在点子上,将“意外”定性,将陆栀妤的指控定义为“胡言乱语”。
陆栀妤被她气势所慑,哭声一滞,抬起泪眼,看着谢流光在火光映照下那张毫无波澜、却威仪十足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与怨恨,嘶声道:“意外?哪有那么巧的意外!谢流光,你怕我说出……”
“堵上她的嘴!”谢流光厉声打断她,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两个婆子。
婆子吓得一抖,连忙用帕子塞住了陆栀妤的嘴,将她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陆栀妤被堵住嘴后发出的“呜呜”声和粗重的喘息。
谢流光转向高德胜,语气不容置疑:“高公公,陆氏神智已不清醒,留在此处恐再生事端。立刻将她移至北三所严加看管,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今夜静心园所有当值之人,全部交由内侍省单独拘押审问!在陛下与本宫查明真相之前,若有一字半句流言传出,唯你是问!”
北三所,那是比静心园看守更严密、环境更恶劣的地方,进去的人,几乎没有再出来的。
高德胜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奴才遵旨!定当严密封锁消息,彻查此事!”
谢流光不再看地上挣扎的陆栀妤,转身,对锦书道:“我们回紫宸殿。”
她必须立刻回去,在流言发酵前,稳住宫宴的局面,并向萧长恂禀报“处理结果”。
回到紫宸殿时,宴席气氛已不似先前热烈,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众人见皇后归来,神色如常,衣袂翩翩,不见丝毫慌乱,心中猜测纷纭。
谢流光走到萧长恂身边,微微屈膝,声音平稳:“陛下,静心园火势已灭,乃看守不慎,打翻烛台引燃杂物所致,虚惊一场。陆氏受惊过度,神智昏聩,口出妄言,臣妾已命人将其移至北三所静养,并拘押相关人等待审。扰了陛下与诸位雅兴,是臣妾失职。”
她三言两语,将一场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波,定性为“意外”和“疯癫”,并迅速采取了最严厉的管控措施。
萧长恂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平静面容下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看着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场针对她的危机。他心中疑虑未消,但此刻,他必须维护皇后的威严,维护皇家的体面。
“皇后处置得当。”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大殿,“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诸位,继续饮宴。”
丝竹再起,歌舞重开。
殿内渐渐恢复了热闹,只是那热闹底下,多了多少暗潮汹涌,唯有当事人心中明了。
谢流光重新落座,端起酒杯,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