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摇曳,仿佛是萧长恂那颗烦躁不安的心。
他刚刚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都揉去。
这时,高德胜躬着身子,像一只谨小慎微的老鼠,将宝华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毫无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上来。
殿内的烛火跳跃着,映着萧长恂那张晦暗不明的脸,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听着高德胜的叙述,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
“……林才人指认,香囊是陆姑娘身边嬷嬷所赠。皇后娘娘已下令将林才人看管,陆姑娘禁足于青萝居偏殿,等候陛下发落。”
高德胜说完,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良久,萧长恂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皇后是如何处置的?”
“回陛下,皇后娘娘处置得极为果断,并未当众深究,只控制了相关人等,并严令封锁消息。”
萧长恂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像是演奏中的乐曲突然中断。
他靠在龙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谢流光那张沉静温婉的脸,那脸在关键时刻却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梦引藤……损伤神智……夜惊多梦……
他想起曦儿受伤那日,谢流光扑过去时那崩溃绝望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想起她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照料,那憔悴却又坚定的面容;想起她方才在宝华殿,面对证据和指认时,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处置,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早就怀疑了。甚至,她可能早就掌握了证据。但她没有立刻发作,没有哭闹着来找他主持公道,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当着众妃嫔的面,将事情摊开,却又点到即止,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她在逼他表态。
一边是出身母族、自幼相识、娇俏可人的表妹,那是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为他诞下嫡子、近来表现柔顺识大体、却在此事上展现出惊人手腕和隐忍的皇后,那是他并肩作战的伴侣。
更重要的是,一边可能涉及谋害皇嗣——他目前唯一的嫡子,那是他血脉的延续;另一边,则代表着后宫的稳定和他身为帝王的颜面,那是他权力的象征。
这根本不需要选择,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高德胜。”萧长恂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冷冽,如同冬日里的寒冰,“去查。那个交给林才人香囊的嬷嬷,以及所有可能与陆氏接触过的宫人,给朕仔仔细细地查!朕要知道,这梦引藤,究竟是她一人所为,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他语气中的寒意,如同冰冷的利刃,让高德胜打了个哆嗦,连忙应下:“奴才遵旨!”
“另外,”萧长恂顿了顿,又道,“传朕口谕,陆氏失仪,禁足期间不思悔改,喧闹宫闱,着降为庶人,非诏不得出青萝居半步。一应份例,按最低等宫人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