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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金陵暗流疑云再起(1 / 2)

民国三十七年,秋意已深。南京城,这座曾经的六朝古都,如今在国民党政权的风雨飘摇中,显得格外萧瑟而压抑。梧桐落叶铺满了街道,被偶尔驶过的吉普车或黄包车碾过,发出细碎的声响,更添几分寂寥。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承载着不堪重负的秘密,一场席卷一切的暴风雨正在天际线外酝酿集结。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脸上大多带着茫然与惶惑,报童尖利的叫卖声也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里的、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郑耀先坐在返回毛人凤官邸的黑色轿车里,车窗微开,任由带着凉意的秋风灌入车厢。他刚刚完成了一项在外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将密码学泰斗顾知微从龙潭虎穴般的上海,安然无恙地护送到了南京。车身还残留着沿途激战的弹痕与尘土,无声地诉说着这一路的凶险。任务完成了,上级的嘉奖似乎也在眼前,但郑耀先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像是被这南京城的秋色浸染,沉甸甸地压满了更深的疑虑与不安。成功的表象之下,潜流暗涌,他嗅到了比上海滩更为复杂危险的气息。

毛人凤官邸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仿佛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却又将他带入了一个更为凝滞的空间。官邸内部光线偏暗,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有壁灯和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烟叶、旧书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权力核心的沉闷气味。

书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毛人凤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身后是悬挂着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以及总裁的大幅肖像。他脸上的表情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有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偶尔掠过一丝精光。他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富韵律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那“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敲在人的心坎上。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毛人凤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耀先,此次千里奔袭,险象环生,你辛苦了。”他略微停顿,目光在郑耀先身上扫过,“顾老先生已安顿好,总裁那里,我会为你请功。”

郑耀先垂首而立,姿态恭谨至极,应对得滴水不漏:“谢局座栽培,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功。”然而,他的内心却警铃大作。以他对毛人凤多年的了解,这位上司越是表现得平静无波,其背后所隐藏的风暴就可能越是猛烈。这种看似温和的开场,往往是不祥的预兆。同时,他心中属于“风筝”的那根弦也紧紧绷起,任何来自敌人的褒奖,都意味着更严酷的考验可能接踵而至。

“嗯,”毛人凤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如同钝刀割肉,切入核心,“不过,此行损失不小啊。赵铁鹰,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得力干将,就这么折在了路上,可惜了。还有两辆车的兄弟,都是党国的精锐,听说沿途遇到了不下五次伏击?”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不下五次”这几个字,却刻意加重了分量。

“是。”郑耀先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质询,此刻才算开始。他挺直了腰板,语气沉稳地汇报,“伏击者训练有素,战术协同极佳,装备更是清一色的美式冲锋枪和手雷,绝非普通土匪流寇所能及。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行进路线、车队编成、人员配置,甚至在某些节点上的应变预案,似乎都了如指掌。”他有意在“了如指掌”四个字上稍作强调。

“哦?”毛人凤终于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要剖开郑耀先的每一寸表情,“了如指掌?你的意思是,我们保密局内部,有鬼?”他直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结论。

“卑职不敢妄下结论。”郑耀先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但紧接着便抛出了确凿的证据,“但多处伏击地点的选择异常精准,时机把握更是恰到好处,若非事先得知详尽情报,绝难做到如此地步。尤其是在常州附近那次遭遇战,对方在迂回包抄时,甚至使用了我们行动处内部才懂的手势暗号进行小队指挥协调。卑职在其中看到了马奎的身影。”

“马奎?”毛人凤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笃笃”声戛然而止。他微微前倾身体,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行动处二科的那个科长?我记得,他不是在你出发前,就被派往镇江处理共党潜伏电台的公干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常州伏击现场?”

“卑职亲眼所见,距离不足五十米,绝不会错。”郑耀先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混战中,他右肩靠近锁骨的位置,中了卑职一枪。局座若需查验,可立即派人密查马奎近期行踪及其身上是否有枪伤。”

毛人凤沉默了下来,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眼神在灯影下变幻不定,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马奎,是他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用以在关键任务中监视郑耀先的动向,此事安排得极为隐秘,知情者寥寥。如今,这枚棋子不仅提前暴露,竟然还公然出现在伏击郑耀先的队伍中,这背后的意味,让他脊背隐隐发凉。是郑耀先借机清除异己,反手除掉了监视者?还是马奎这枚棋子早已不稳,被其他势力收买或策反?抑或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毛人凤本人,或者保密局内部更深层权力的试探与攻击?各种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却无法立刻理清头绪。

短暂的沉默后,毛人凤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事我已知晓,会派人严查到底。你连日劳顿,神经紧绷,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洗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安稳觉”,随即又补充道,“记住,顾老先生已安全抵达南京之事,列为最高机密,暂勿外传,以免节外生枝。”

“是,卑职明白。局座也请早些休息。”郑耀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退出了书房。走出毛人凤官邸那沉重的大门,秋夜凛冽的凉风扑面而来,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梢,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那一丝莫名的燥热。毛人凤的态度太过暧昧不清,既未对内部可能存在严重泄密的问题表现出应有的震怒与深究,也未对他亲眼指证马奎一事展现出合乎情理的震惊与追问,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不正常的信号。这让他更加确信,保密局内部的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将他送到了位于洪公祠的保密局局本部大楼。夜色中的大楼,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回到自己那间不算宽敞但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郑耀先反手将房门锁死,又仔细拉紧了厚重的窗帘,确保没有任何缝隙。他走到办公桌后,并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在黑暗中静立了片刻,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也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平复。然后,他才拧开桌上的台灯,让昏黄的光线只照亮桌面一小片区域。只有在这绝对私密的空间里,他才能短暂卸下“鬼子六”的伪装,让内心深处那个名为“风筝”的共产党员的灵魂,得以喘息和思考。

他脱下略显沉重的呢子军装外套,挂好,然后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贴身内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顾知微在下车前,借着与他握手告别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塞入他掌心的一个硬纸团;另一样,则是他在上海顾知微书房那隐蔽的暗格中,争分夺秒拍摄下来的微缩胶卷。

他首先展开了那个已经被手心的汗水微微浸湿的纸团。纸张很普通,是常见的便签纸,但上面的字迹却清秀挺拔,带着文人特有的风骨,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诗经》王风,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郑耀先低声吟诵着这句出自《诗经·王风·君子于役》的诗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顾知微不惜冒险,在最后关头留下这句诗,究竟是何用意?是在暗示某项不知归期、凶险万分的潜伏任务?还是指代某个代号为“君子”或“于役”的、至关重要的同志?抑或是,《诗经》这本书本身,就是某种高级密码的载体或密钥本?他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顾知微在途中,时常摩挲的那本羊皮封面袖珍版《诗经》,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批注,当时只觉是学者习性,如今想来,恐怕大有深意。这或许是组织上通过顾知微传递给他的最新指令或关键信息。

这短短的六个字,仿佛一个无形的线头,牵扯着迷雾背后巨大的秘密。郑耀先将这张纸条凑近台灯,仔细检查纸张的质地、墨水的色泽,甚至对着光看是否有水印或隐藏的记号,但一无所获。谜题,就在这文字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