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像一场预期之中的手术,切除了身体某个长期病变的组织。最初的剧痛和空虚过后,叶凡感受到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钝痛的轻松。
他不再需要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寻找脆弱的平衡点,不再需要为无法调和的价值观进行疲惫的解释。那道横亘在中间的鸿沟,被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彻底承认并接受了下来。
他将所有与唐若雪有关的东西——照片、信件、那些带着共同回忆的小物件——打包封进一个纸箱,塞在了床底最深处。像是埋葬了过去的自己。
然后,他将全部精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没有了情感的牵绊,他的步伐变得更加专注,更加有力。他像一架卸下了所有不必要的负重、只装载着精准指令的机器,在官僚体系的轨道上开始加速奔驰。
他主动承担更多、更复杂的任务。一份份思路清晰、文笔老练的报告从他笔下流出;一次次棘手的协调沟通,在他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斡旋下得以解决;他甚至开始对处里一些沿袭已久的、效率不高的工作流程,提出自己的优化建议,虽然大部分石沉大海,但偶尔一两条被陈处长采纳,也足以证明他思考的深度。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执行,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大局观”。他研究省里的五年规划,关注宏观经济动向,尝试将手头具体的工作放到更广阔的政策背景下去理解和定位。
他在非正式场合与王主任、陈处长交流时,偶尔抛出的观点,也开始带上了一丝超越他年龄和职级的视野,令领导微微侧目。
他的变化,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小赵私下里对他说:“叶哥,感觉你最近……像开了挂一样。”
老张也感叹:“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陈处长则在一次处务会上,半是表扬半是提醒地说:“叶凡同志进步很快,大家要多学习他这种钻研业务的劲头。不过,也要注意团结同志,工作不是一个人做的。”
叶凡听出了弦外之音,但他并不在意。他清楚地知道,在这座塔里,最终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是能力,是成绩,是你能为这个体系创造的价值。人际关系需要维系,但绝不能本末倒置。
机会很快再次降临。
省政府要组织召开一次全省范围的法治政府建设工作会议,规格极高,由省长亲自主持,各地市和省直部门一把手参加。会议的筹备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办公厅,王主任担任办公室主任,而具体的、庞杂无比的会务统筹和材料组织工作,王主任力排众议,交给了综合一处,并且明确指示,由叶凡担任具体联络人和主要执行者。
消息传出,在办公厅内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让一个工作刚满一年的年轻人,担此如此重要的会议筹备重任,这几乎是破格使用。羡慕、嫉妒、质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叶凡感受到的压力,前所未有。这不再是一个处室内部的协调会,而是关乎全省工作部署的高规格会议,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都可能被无限放大,足以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