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由白转青。
江小七直接翻了个白眼。
肯定是故意的,这么大个医院没几十个护士?
得,指望不上专业人士了。
她二话不说,一把薅开挡在床尾的老大和老三。
江晏安护着怀里的小挎包一个趔趄,江晏歌抱着平板迅速闪开。
她几步走到病床对面那间陪护空房门口,拧开门把。
里面是铺好但没使用的另一套床上用品,雪白挺括的被套枕套,整齐码成一摞。
她走进去,胳膊一展,连被子带床单枕头卷席子似的整个一抄,
扛麻袋一样全薅了起来,转身大步流星走回季少渊床边。
“自己动!挪窝!”
江小七把那一大卷干净的往旁边椅子上一丢,俯身就去掀季少渊身上那床被油汤污染得面目全非的被子。
动作粗暴得像在抖落一块沾满油污的破抹布,自己出气弄的,自己收拾。
季少渊被她扒拉得差点滚下床,本能地想用手肘撑一下,刚一用力,胃部就抽筋似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糊住了眼睛,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正好被江小七一把捞住胳膊,不由分说架住了他半边身子。
男人精瘦的身体死沉死沉,大半重量都倚在了江小七不算宽阔的肩臂上。
消毒水混合着沐浴露香和血腥味直冲江小七鼻腔。
她皱眉,手下用力,几乎是把人硬生生从床上半拖半抱地挪了下来。
季少渊的脚软得差点没沾地,全靠江小七的手臂撑着勉强站稳在冰冷的地面上。
VIp病房的中央空调冷气十足,瞬间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往那唯一的热源——
江小七的身体靠近了些。
江小七只觉得一个冰冷气味和血腥味的沉重挂件贴了上来。
她嫌恶地撇了下嘴角,却没把人甩开,嘴里还在扒拉:
“挺大个个子,净添乱!腰弯点!脚抬起来!往干净床上踩!还想踩消毒水坑?!”
季少渊被指挥得踉踉跄跄,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胃部针扎似的疼。
可奇怪的是,心口那块堵了几天几夜、又酸又涩又沉的石头,
随着她每一句不耐烦的呵斥、每一个看似粗暴的动作,诡异地松动了一些。
这混乱的、被嫌弃的照顾,像一针奇特的安慰剂。
他配合着把自己挪到了新铺好的干净床上躺下。
雪白的床单枕头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气味。
江小七把他身上那件染了油点又皱巴巴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解开剥了下来,露出他精瘦的胸膛和贴着纱布的上腹部。
动作依旧粗暴,但避开了他手上的输液针头和腹部的引流管出口。
“别装了,氧气罩喘不上气的样子丑死了。”
江小七把那碍事的氧气面罩也一把摘了下来,扯到一边挂着,
“喘得跟拉风箱似的,这玩意儿戴着更碍事。”
她指挥杵在旁边还抱着奥特曼挎包的老大,
“你不是带药了?氧气没用,给他整点有用的。”
季少渊被扒了面罩,新鲜空气入了肺里,反而咳得更厉害些,但那种窒闷感确实少了。
他视线还带着点晕,目光对上走到床边的大儿子江晏安。
这小崽子绷着一张小包子脸,眼神却严肃得像古稀之年的老教授。
他不急不慢地拉开奥特曼塑料小挎包的拉链,
先掏出了那个包了好几层油纸包,一股可疑焦糊腥气的玩意儿
(基围虾仁孤品),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头捻着扔进了垃圾桶。
“负面能量炸弹,销毁。”他小大人似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