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贞观字典》问世(1 / 2)

贞观十二年八月,秋高气爽,长安城内的桂花次第开放,暗香浮动。然而,比这秋香更能牵动天下士林心弦的,是一则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的消息——由皇帝李世民下旨、太子李承乾监督、国子监祭酒孔颖达领衔主编,汇聚了当世数十位顶尖大儒、博士心血,历时近一年精心编纂的 《贞观字典》 ,终于刊印完成,正式问世了!

这部字典的问世,其意义远超一项普通的文教工程。它如同在沉寂了千百年的文坛湖面上,投下了一块足以改天换地的巨石,激起的波澜瞬间冲破了学术的藩篱,震撼了每一个读书人的心灵。

《贞观字典》的编纂,始于贞观十一年冬林昊那石破天惊的提议。它并非对前朝《说文解字》或《切韵》的简单增补,而是一次从理念到体例的彻底革新。其核心有二:

其一,便是采用了林昊带来的、超越时代的 “拼音”注音法。这套以简单符号代表声母、韵母,并辅以四声调号的系统,彻底取代了沿用千年、繁琐复杂的“反切法”。以往,要识读一个生僻字,往往需要查找韵书,找到两个常见字“xx切”,如“德红切”得“东”音,不仅记忆负担重,且因古今音变、方言差异,常常切不准,令无数蒙童学子望而生畏。而拼音法则直观、简易,规则明确,几乎可以无师自通,极大地降低了识字的门槛。

其二,是开创性的 “音序排列”检索法。打破了《说文解字》依部首检字、《切韵》依韵部归类的传统,将所有收录的汉字,按照其拼音首字母的顺序进行排列。这对于习惯了“旁求古籍,博采群书”,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按部就班查找的学者而言,是一种思维方式的颠覆性冲击。

当第一批印制精良、墨香扑鼻的《贞观字典》被送入皇宫、国子监以及各位参与编纂的大儒府中,随后又在东西两市官营书坊公开售卖时,整个大唐的文坛,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动之中。

几位并未参与编纂、素以经学古义着称的老博士,捧着刚刚送来的《贞观字典》,双手微微颤抖。他们翻看着那陌生的拼音符号,查看着按音序排列的字库,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逐渐变为难以置信,乃至痛心疾首。

刘博士,一位皓首穷经的老儒,指着字典上的拼音,痛心疾首道:“这……这成何体统!文字乃圣人所造,承载天地之至理!其音其形,皆有深意存焉!这反切之法,虽显繁琐,然正可令学子沉心静气,体会古音古义之流转!如今用这……这奇奇怪怪的符号标注,直白浅陋,岂不是将文字之学,变成了市井小儿之游戏?长此以往,谁还肯下苦功钻研音韵?古音必将失传,斯文扫地啊!”

另一位郑博士也捶胸顿足:“还有这检索之法!按音排列?简直乱来!‘江’‘河’‘湖’‘海’,本皆从‘水’,归于水部,正合其类,明其义理。如今却因读音不同,散落于字典各处,形义关联,荡然无存!此乃割裂文字之血肉,只存其骨架,甚至骨架都未必全!孔祭酒……孔祭酒他怎会应允如此……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他们感到的,是一种治学根基被动摇的恐惧与愤怒。他们赖以成名、皓首穷经所钻研的学问体系,在这部新颖的字典面前,似乎变得笨拙而低效。

酒酣耳热之际,新出的《贞观字典》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相较于老博士们的保守,一些年轻、思想更活跃的文人则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惊叹。

“诸位请看!”一个年轻举人兴奋地翻开字典,“就以此‘嬴’字为例,以往查《说文》,需先辨其部首(女部),再数笔画,颇为麻烦。若是不知部首,更是无从查起。如今只需知其读音‘yg’,按这‘Y’部去寻,顷刻便得!旁边还有这拼音标注,一目了然!妙!实在是妙啊!”

“何止于此!”另一人接口道,“这拼音之法,对于启蒙童子,更是功德无量!以往教小儿识字,光是反切便要耗费无数时日,且往往因师承方言,读音各异。若有此字典,童子持之,即便无师,亦可自通大多常用字之读音!此乃开启民智之金钥!”

也有人从中看到了更深远的意义:“陛下与朝廷编纂此典,并以年号命名,其意深远啊!此典一出,天下文字之形、音、义,便有了一个由朝廷颁布的、清晰明确的‘标准’!以往各家师承不同,对经义的理解往往因字音字义之争而南辕北辙。今后,或可借此典,逐渐统一文字读音,这对于经义的阐释、律法的执行、乃至政令的通达,皆有莫大裨益!”

持这种观点的人,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学术层面,看到了《贞观字典》在文化统一和政治治理上的巨大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