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上了岸。
岸边是一片荒芜的滩涂,长满了及膝的野草,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他瘫倒在湿滑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江水从他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身下积起一小滩水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挣扎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怀中的东西。油布包裹得很严实,没有进水的迹象,他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
雨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寒意彻骨。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岸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黑黢黢的,像一道厚重的屏障,隔绝了前路的视线。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
这里荒无人烟,连一丝灯火都没有。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虽然衣衫湿透,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树林深处走去。无论如何,先找个避雨的地方,熬过这一夜再说。
树林里光线昏暗,脚下堆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雨水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水线。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他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跳跃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也照亮了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个人。
那是四个汉子,个个身材魁梧,穿着短打劲装,腰间都佩着兵刃,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神情警惕,不时扫视着周围的黑暗,显然也是在此避雨的。
“大哥,这鬼天气,不知道‘渡厄’号沉了没有?”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粗声粗气地问道。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戾气。他闻言,啐了一口:“沉了才好!那艘船上的货,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子,都得喂鱼!”
“嘿嘿,大哥说得是。那小子仗着手里有点破银子,就敢跟咱们‘过江龙’抢生意,这次让他有来无回!”另一个矮胖的汉子阴恻恻地笑道,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寒光闪烁。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身边好像没什么护卫,就一个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后一个瘦高个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独眼龙冷笑一声:“哼,书生之见!越是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越有可能藏着猫腻。不过管他呢,‘鬼见愁’那地方,神仙来了也得脱层皮,更何况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躲在灌木丛后的年轻人听到这里,瞳孔微微一缩。
姓苏?说的是自己?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叫苏慕言,三个月前离开师门,奉师命下山办事,目的地正是江对岸的临安城。这一路行来,他一直低调行事,从未与人结怨,更别提什么“抢生意”了。这些人是谁?为何要对自己不利?
苏慕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尽量让自己隐藏在黑暗和灌木丛的阴影里。他知道,这几个人绝非普通的江匪,他们身上隐隐透出的煞气,以及腰间兵刃的寒光,都表明他们手上恐怕沾过不少人命。
就在这时,独眼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独眼射出一道凶光,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三个汉子已经“唰”地一声拔出了兵刃,刀光剑影在火光下闪烁,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