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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釜底抽薪,凤巢迁徙(2 / 2)

凌晨两点,果然,天空如同被泼了墨汁,浓重的乌云翻滚着压了下来,狂风呼啸着撕扯着一切,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吞噬在一片巨大的、轰鸣的雨幕之中。

四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紧贴着南江厂那斑驳陆离的后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厂区。

他们正是魏文迪、黄兴洪和那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工人。每个人身上都裹着深色的雨衣,脸上涂抹着泥泞作为伪装,最大限度地融入这恶劣的夜色。

他们对厂区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监控探头的死角、每一处巡逻的间隙,都了如指掌。

凭借着几十年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他们巧妙地利用建筑物巨大的阴影、茂密绿化带的掩护,以及暴雨带来的震耳欲聋的噪音,一次又一次惊险地避开了几队提着强光手电巡逻的保安,最终有惊无险地潜入了技术办公大楼那黑洞洞的门厅。

被封存的技术资料室门口,挂着一把冰冷的大铁锁。黄兴洪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套特制的开锁工具,在同伴用身体遮挡住的、极其微弱的手电光下,他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活的手指飞速翻动,只听见锁芯内部传来几声细微的“咔哒”轻响,不到一分钟,那把沉重的大锁便应声而开。

四人如同游鱼般迅速闪身进入资料室,并立刻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资料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纸张受潮混合着灰尘的陈旧气味。一排排高大的铁皮文件柜,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更像是一座座埋葬着工厂过往辉煌的无名墓碑。

“快!目标明确!找到存放‘凤凰计划’的专属档案柜!编号A-13!”魏文迪压低嗓子,急促而清晰地命令道。

他们立刻分头行动起来,凭借着多年工作的深刻记忆,迅速在黑暗中锁定了目标文件柜。柜门被小心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深蓝色的档案盒,盒脊上贴着清晰的标签:

“凤凰计划-第一阶段设计总图”、“凤凰计划-液压系统优化方案”、“凤凰计划-013号原型车床核心参数及调试记录”……

这些蓝色的盒子,承载着南江厂未来的全部希望!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几个看似破旧却异常结实的帆布工具箱,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最核心、最不可替代的原始图纸、关键实验报告、储存着海量测试数据的光盘,分门别类、轻拿轻放地装入箱内,并用防震泡沫仔细填塞固定。

与此同时,黄兴洪则带着另一名老工人,如同影子般潜入了不远处的精密备件库。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013号原型车床的几个体积不大却至关重要的精密备件——包括高精度位移传感器、特种耐高温合金制造的精密阀门,以及几块承载着核心控制程序的工控主板。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却是维系013号车床生命、修复它、让它重新焕发生机的“心脏”和“神经”。

整个过程,紧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扼住。

窗外划过的惨白闪电,瞬间照亮他们布满汗水与雨水、高度紧张而专注的脸庞;每一次由远及近、仿佛在头顶炸开的震耳雷声,都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他们的心上。

他们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保安巡逻时沉重的皮靴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由远及近地回荡,每一次脚步声的靠近,都让他们的心跳几乎骤停,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直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了!快撤!”魏文迪将最后一个工具箱的盖子紧紧合上,用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气声低喝道。

四人扛起沉甸甸的工具箱,如同来时一样,沿着精心规划的撤退路线,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那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狂暴夜色之中。

当魏文迪等人拖着被雨水浸透、疲惫不堪的身体,用一辆借来的破旧板车,载着几个异常沉重的工具箱,在泥泞不堪、坑洼遍布的乡间小路上艰难跋涉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看到陈记工坊那扇熟悉的、在沉沉雨夜中透出温暖明亮灯光的木门时,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陈立诚和戴晓莉显然已经接到了顾小芬辗转传递来的消息,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几人浑身湿透、泥浆满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戴晓莉立刻心疼地迎了上来:“快,快进来!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别冻出病来!我给你们煮了滚烫的姜茶驱寒!”

陈立诚则一言不发,默默而有力地帮他们把板车上那几个沾满泥水的工具箱搬进了干燥温暖的工坊内。

当他颤抖着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看到里面那些熟悉的、浸润着无数心血的图纸、泛着微光的光盘以及那些闪着金属冷光的精密零件时,这位饱经岁月风霜的老工匠,布满深深皱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的大手,无比珍视地、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图纸的封面,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失散多年、终于归家的孩子。

昏黄却异常温暖的灯光下,魏文迪、黄兴洪等人围坐在工坊那张宽大的木桌旁,捧着热气腾腾、辛辣驱寒的姜茶,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极度的疲惫。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工具箱,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承载着希望的图纸在桌面上摊开。

当那些熟悉的线条、精确的数据、复杂的公式再次映入眼帘时,几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人,眼中都迸发出了如同孩童般纯粹而炽热的光芒。

所有的疲惫和刚刚经历的危险都被抛到了脑后,他们立刻围拢在图纸旁,热烈而专注地讨论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老魏,你看这个液压回路的参数设定,我当时就觉得还有至少百分之五的优化空间,果然……”

“这个控制阀门的选型,我当时就力排众议坚持要用进口的陶瓷密封件,现在看来是完全正确的决定,国产的当时根本达不到这个精度和耐用度……”

“这些动态测试数据太宝贵了!是无数个日夜熬出来的!我们得赶紧整理归档,备份好,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简陋却充满生机的陈记工坊里,再次响起了久违的、关于技术细节、关于未来可能性的热烈讨论声。这里,仿佛成了“凤凰计划”在惊涛骇浪中最后的诺亚方舟,在风雨飘摇的绝境里,顽强地守护着那一点微弱却绝不熄灭的技术火种。

然而,就在“凤巢”完成惊险迁徙,魏文迪等人在陈记工坊里重燃希望之光的几乎同时,一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舆论风暴,正在南江市的上空,悄然拉开了它致命的序幕。

第二天清晨,《南江日报》的头版头条,用极其醒目的粗黑体大字,刊登了一篇署名为“本报评论员”的重量级文章——《南江厂改制刻不容缓,呼唤有实力的战略投资者》。

文章以一种高高在上、俯瞰全局的“高屋建瓴”姿态,煞有介事地“深刻剖析”了南江厂当前面临的所谓“困境”:设备严重老化、技术全面落后、思想观念陈旧僵化、内部管理混乱不堪、债务堆积如山……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南江厂过去数十年发展路线和陈平时代成就的全盘否定与诋毁。

文章极其尖锐地指出,南江厂之所以走到今天濒临绝境的地步,根源就在于“思想严重僵化”、“顽固抱残守缺”,拒绝拥抱市场化改革大潮,最终导致了“国有资产的严重流失”。

最后,文章的笔锋看似不经意地一转,以一种轻描淡写却又极具引导性的口吻提到:

“据悉,国内知名大型企业本山集团,对积极参与南江厂的改制重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并展示了其雄厚的资金实力和丰富的行业经验。

该集团在成功重组同类型困难企业方面拥有诸多成功案例,或许能为深陷泥潭的南江厂脱困重生,带来全新的希望和强有力的支撑。”

这篇文章,如同一颗精准投下的重磅炸弹,瞬间在南江市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和反响。

街头巷尾,不明真相的市民们议论纷纷,在各种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许多人开始相信南江厂确实已经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只有彻底的“改制”和“引入实力雄厚的战略投资者”才是拯救它的唯一出路。

陈记工坊里,顾小芬一早特意从市区买了当天的报纸回来。

当她把那份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递给魏文迪时,魏文迪起初还以为是顾小芬带来了什么关于厂内的新消息。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篇充斥着颠倒黑白、肆意污蔑诋毁的文字上时,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僵,直挺挺地定在了原地。那张布满老年斑、见证过无数风雨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报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

“放屁!全是一派胡言!无耻之尤!”他猛地将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地起伏着,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黄兴洪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强压着怒火,逐字逐句地读着,越往下读,他双眼中的怒火就燃烧得越加炽烈,几乎要喷涌而出,将这张报纸烧成灰烬!

呕 他看着那些污蔑南江厂“管理混乱”、“技术保守落后”、“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恶毒之词,看着文章最后对本山集团那近乎谄媚的吹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彻底明白了,这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厂内权力斗争了。

韩本山、姜峰他们,已经动用了更强大的舆论武器,开始从整个社会层面,对南江厂、对陈平,发起了一场全面的、旨在彻底摧毁其声誉和根基的致命攻击。

一场针对南江厂百年基业、针对陈平毕生清誉的、更加凶险、更加巨大的风暴,已经裹挟着滔天浊浪,无情地降临了。

窗外,昨夜肆虐的暴雨已经停歇,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地洒向大地。

但此刻,陈记工坊里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深邃的海底,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魏文迪、黄兴洪、顾小芬,以及陈立诚夫妇,他们和这座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小工坊,就像狂风恶浪中一座孤立无援的礁石,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守望。

他们不知道,这场风暴的威力会有多大,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在这惊涛骇浪中坚持到云开日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