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这才如梦初醒,放下手里的杂志,条件反射般挤出一个笑容:“吃早餐吧。”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标准得让人心疼。
林琅机械地打开豆浆,甜腻的味道瞬间冲进鼻腔,他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口,可当第二口刚咽下去,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站起来冲向洗手间,“砰”地锁上了门。
宫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他拍打着门板:“林琅!开门!”里面传来压抑的干呕声和水流声,却始终没有开门的动静。
直到他转身去找备用钥匙时,门才悄悄打开一条缝,林琅苍白着脸站在那儿,脸上还挂着水珠:“没事...就是有点反胃...”
宫澈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把抓住林琅:“去医院。”
而林琅顺从地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娃娃一样跟着他出门,一路上,宫澈说什么他都应着,让检查就检查,让抽血就抽血。
这种过分的乖巧,比什么都让宫澈心碎。
辗转了半天,来到了咨询室。
白炽灯照得林琅脸色惨白,他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听见医生问“有没有自我否定倾向”时,他又开始扣手,一切都被医生看在眼里,但他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宫澈带着单子走进诊室。
医生用笔尖点了点:“状态评估量表显示有思维困难和自我评价过低倾向,最近经历过重大刺激吗?”
宫澈想起那天自己脱口而出的“你到底在闹什么”,想起这段时间林琅反常的乖巧,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刺眼的红线。
“是创伤后应激反应的复发。”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患者早年经历亲人离世的打击,后面又经历了情感的创伤,现在短暂的安全感再次被破坏,诱发了焦虑状态。”
他抬头看向宫澈,“需要药物干预配合心理疏导,但更重要的是…”,他的钢笔在“社会支持系统”几个字上重重划了道线。
宫澈想起今晨洗手间里压抑的干呕声,想起林琅躲在床角哭到发抖的模样。他的小太阳,正在被看不见的黑洞一点点吞噬。
袋子里的药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宫澈攥紧塑料袋,看着走在前面的林琅,他正盯着医院走廊的指示牌发呆,单薄的背影像是随时会融进苍白的墙壁里。
那些反常的“乖巧”根本不是他理所当然以为的小手段,分明是一个受伤的灵魂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是最典型的病理性顺从。
他乖巧地面对自己,乖巧地接受检查,乖巧地否认痛苦,就像当年失去父母,他一夜间长成了大人,对着亲朋好友说“我没事”。
是自己诱发了林琅的痛苦,是自己让林琅的心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