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在绝对虚无的虚空中航行,失去了“摇篮”的庇护,也失去了明确的目标。星图之上,已知的星域皆被标记为潜在的危险区,而归墟与收割者的阴影,如同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
舱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月影默默梳理着梦境气息,试图在绝望的氛围中维持一片心灵的绿洲。星椋和艾拉则全力运算着各种可能性,试图从浩瀚而残缺的数据库里,找出一条理论上可行的生路。
林夜盘膝坐在舱室中央,心神彻底沉入灵魂深处。
那片由文明脉络与规则树影构成的“织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它不再仅仅是修复伤势、整合力量的工具,而是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推演中枢。
他在“织网”中重构了归墟的运作模型——基于守钥者和彼苍文明提供的信息,那是一个冰冷、绝对、基于某种宇宙常数阈值的“修正程序”。
他也在“织网”中尝试勾勒“收割者”的模糊轮廓——一个目的明确、手段未知、专门猎取文明最精华“可能性”的恐怖存在。元初文明的败亡,彼苍文明的警示,以及那座漂流古城的“概念空洞”,都为这个轮廓添上了令人心悸的笔画。
对抗归墟,需要的是“超越其理解范畴的新存在”,或者说,是能够“欺骗”或“绕过”其触发机制的方法。
而对抗收割者……需要的是什么?隐匿?伪装?还是拥有足以保护自身“可能性”不被夺走的力量?
两条路,都艰难无比。
“指挥官,”艾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运算过载的沙哑,“根据现有信息进行推演,我们直接返回已知文明区域的生存概率低于0.0001%。无论是归墟的修正机制,还是收割者对高浓度‘可能性结晶’(特指未来之种)的感应,都会使我们迅速暴露。”
“结论呢?”林夜没有睁眼。
“我们需要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艾拉给出了一个看似矛盾的答案,“或者,一个规则足够混乱、能够有效干扰这两种威胁感知机制的区域。”
规则混乱之地……
林夜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在彼苍文明遗产中,曾提及宇宙中存在一些天然的“规则乱流区”,它们通常是宇宙大爆炸初期遗留的时空褶皱,或是某些超高能事件造成的永久性规则损伤。那里物理常数不稳定,因果律模糊,是生命的禁区,但也可能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更重要的是,在守钥者关于“织网”项目的碎片信息中,曾隐约提到,元初文明怀疑,这些规则乱流区,可能与宇宙更深层的、未被探知的底层源代码有关,甚至可能是“织网”构想最初灵感来源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