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圣旨催兵,暗藏心机
锦州帅府的冬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案上的《四方巡阅总结》上投下淡淡的光斑。王磊身着玄色常服,正逐字审阅这份凝结着一个月奔波的文书——辽东祖大寿的“民族融合奏报”中,详细记录着双语学堂的建设进度(已在女真、蒙古聚居地开设12所,入学孩童达800余人),以及“辽东先锋营”的组建情况(从部落中挑选的1500名骑手,经三个月训练已具备实战能力);中原曹变蛟的“民团训练成效”里,附带着民团士兵的考核成绩表,刀术、射箭合格率达92%,甚至有30名民团士兵因表现优异被选拔进入正规军;四川孙传庭的“土司考核细则”,明确了“治理成效”“民生改善”“军备配合”三大考核维度,首批接受考核的8名土司中,6人获得“优秀”评级,将获得额外的粮食奖励;沿海郑芝龙的“水师扩编计划”,则标注着新战船的建造进度(10艘改良战船已完成7艘,剩余3艘下月可下水)与水手招募情况(从江南招募的2000名水手,正进行海上适应性训练)。每一份奏报都标注着“稳步推进”,与他在核心会议上定下的“以守为攻,静待时机”策略完美契合。
“国公爷,京中传来圣旨,八百里加急,刚到驿站。驿卒说,传旨太监还在驿站等候,要您‘即刻接旨,不得拖延’。”亲卫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快步走入议事厅,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在这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时期,崇祯的圣旨从不会是简单的“指令”,往往暗藏着试探、施压甚至算计。
王磊放下朱笔,指尖在奏报上轻轻一顿,示意亲卫打开锦盒。明黄色的圣旨展开,崇祯那略显潦草却刻意透着威严的字迹映入眼帘,开篇先是例行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随后直奔主题:“近闻蒙古部落蠢蠢欲动,骑兵多次在宣府、大同边境游荡,恐有袭扰京畿之意。辽东总督祖大寿麾下铁骑骁勇,素以善战闻名,着其率两万精锐即刻启程入京协防,务必于一月内抵达,不得延误。沿途各府需全力配合,提供粮草补给,若有推诿延误,以抗旨论处。”
“蒙古扰边?”王磊将圣旨平铺在案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洪承畴,“洪先生,你刚从京中暗线处收到消息,蒙古各部落近期的动向如何?”
洪承畴上前一步,俯身查看圣旨,眉头瞬间紧锁:“国公爷,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安插在京城的暗线‘雀舌’昨日刚传回密信,详细说明了蒙古部落的近况——自赤峰互市与大同互市相继开通后,蒙古各部落通过贸易换取了大量粮食、布匹与农具,仅上个月,科尔沁部落就通过互市卖出羊毛三万斤,换得粮食五千石,部落首领巴特尔还特意派使者来锦州,表达‘愿永结友好,共守边境’的意愿。密信中明确提到,近期蒙古各部落的主力都在草原上放牧、囤积过冬物资,边境只有少量巡逻骑兵,根本没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更别提‘袭扰京畿’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反观崇祯,自江南士族勾结朝廷、试图囤积粮食的阴谋被咱们戳穿后,京营因粮饷匮乏,士兵已出现多次小规模闹事,甚至有部分士兵偷偷逃离军营。他急需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来稳定京畿局势,震慑人心。而祖将军麾下的辽东军,是咱们最核心的战力之一,五万兵力中,两万精锐骑兵更是历经战火考验,战斗力远超京营的老弱残兵。崇祯此举,表面是‘调兵协防’,实则是想借机将祖将军的精锐调走,一来削弱咱们的辽东防线,让后金残余与蒙古部落有可乘之机;二来将这两万精锐掌控在自己手中,填补京营的战力空缺,甚至可能安插亲信接管,彻底将这支部队变成他的‘私兵’。”
王磊走到墙上悬挂的《天下舆图》前,手指落在辽东与京城之间的路线上,从沈阳到北京,沿途要经过山海关、永平府、通州等地,皆是战略要地。“祖大寿麾下的辽东军,共计五万余人,其中两万精锐骑兵是核心战力,承担着抵御后金残余与监控蒙古部落的双重任务。目前,后金残余虽只剩数千人,盘踞在长白山一带,但始终贼心不死,多次试图联络分散的女真部落;蒙古部落虽暂无异动,但一旦辽东防线空虚,难保不会有人被利益诱惑,趁虚而入。若真调走两万精锐,辽东防线必然出现巨大缺口,一旦被突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整个北方的稳定。崇祯这是拿边境安危当赌注,逼咱们在‘抗旨’与‘削弱自身’之间二选一。”
“更阴险的是,”洪承畴补充道,“圣旨只说‘率两万精锐入京’,却只字未提‘协防期限’与‘后续安排’。一旦祖将军率军抵达京城,崇祯很可能以‘京畿防御吃紧’‘蒙古威胁未除’为由,将这两万兵力长期留在身边,甚至会找借口解除祖将军的兵权,安插自己的亲信担任将领。到那时,咱们不仅失去了辽东精锐,还会让崇祯凭空多了一支能战之师,后续局势将更加被动。”
王磊点点头,指尖在舆图上的“山海关”处重重一点:“山海关是辽东通往中原的门户,若祖将军的两万精锐被调走,山海关的防守力量将大幅削弱,咱们与中原的联系也可能被崇祯借机牵制。他既想试探咱们的底线,又想削弱咱们的实力,这步棋够狠。但咱们不能硬抗圣旨,否则会落下‘抗旨不遵’‘拥兵自重’的罪名,给崇祯留下讨伐咱们的口实,甚至可能让那些仍在观望的地方势力倒向朝廷;可也不能完全按他的意思办,否则不仅会陷入被动,还会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将士们在辽东浴血奋战,守护边境,到头来却要被朝廷调走当‘人质’,谁还会愿意为咱们效力?”
两人沉默片刻,王磊突然抬眼,目光锐利:“洪先生,你觉得祖大寿那边该如何应对?他是辽东总督,直接面对圣旨,既要考虑朝廷的压力,又要兼顾防线的安危,处境必然艰难。”
“祖将军是员老将,跟随国公爷多年,忠诚且有谋略,只要咱们给他明确的策略与足够的支持,他定能应对得当。”洪承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依属下之见,咱们不妨采用‘阳奉阴违’之策——让祖将军表面上‘接旨谢恩’,摆出‘即刻调兵’的姿态,比如召开军事会议、清点粮草、整编部队,营造出‘积极响应朝廷号召’的氛围;暗地里,则以‘辽东防线未稳,后金残余与蒙古部落虽无大规模异动,但小股袭扰时有发生,需留主力防御’为由,只挑选五千老弱残兵组成‘协防营’,这些士兵多是年满五十、伤病未愈或战力较弱者,对咱们的核心战力影响极小。同时,让祖将军亲笔写一道奏疏,详细说明辽东的防御态势,列举近期边境的‘险情’(如后金残余的小股试探、蒙古骑兵的边境巡逻),强调‘若贸然调走两万精锐,辽东恐难保全,届时不仅京畿会受威胁,整个北方都将陷入战乱’,让崇祯挑不出错处,也让天下人看到咱们‘以大局为重’的态度。”
“好主意。”王磊眼前一亮,这个策略既给了崇祯“面子”,又守住了咱们的“里子”,“五千老弱残兵,既不会削弱咱们的核心战力,又能让崇祯暂时无法发难——他若追责,便等于承认自己‘不顾边境安危’;他若接受,也只是得到一支毫无战斗力的部队,无法填补京营的空缺。另外,让祖大寿在奏疏中特意提到‘已命麾下将领加强边境巡逻,增派斥候,加固堡垒,确保蒙古部落不敢轻举妄动’,既展示咱们的防御能力,也暗示崇祯‘无需调兵入京,咱们能守住边境’,让他的‘调兵协防’失去合理性。”
当即,王磊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给祖大寿的密信,详细阐述应对策略,从“如何接旨”“如何挑选士兵”“如何撰写奏疏”到“如何与沿途官府打交道”,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最后着重写道:“一切以辽东防线稳固为第一要务,切勿因朝廷压力而冒险。若崇祯追问,可推说‘士兵多为本地子弟,家眷皆在辽东,恐离乡过久生哗变,需徐徐安抚,待军心稳定后再调精锐’,拖延时间。锦州这边,我会让洪先生联络京中官员,为你周旋,绝不让你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密信写好后,王磊用火漆封口,盖上自己的私印,交给亲卫:“立刻派最快的驿马送往辽东沈阳,务必在传旨太监抵达祖将军府邸前,将密信送到祖将军手中。告诉祖将军,若有任何困难,随时传信回锦州,我会全力支持。”
亲卫领命而去,王磊又转向洪承畴:“洪先生,京中那边需要你多费心。你立刻联络咱们策反的东林党官员,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崇祯对祖将军的‘五千协防军’表示不满,便立刻上书‘劝谏’,从‘边境安危’‘将士辛苦’‘大局为重’等角度出发,强调祖将军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要夸赞他‘深明大义,兼顾全局’,让崇祯无法轻易追责。”
洪承畴躬身应道:“国公爷放心,京中的官员早已做好准备,我已让‘雀舌’将辽东的防御情况与祖将军的‘难处’告知他们,只需时机一到,便可立刻上书。另外,我会让‘雀舌’密切关注崇祯与大臣的动向,一旦有任何新的指令或密谋,第一时间传回锦州,确保咱们能及时应对。”
王磊点点头,再次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辽东那片广袤的土地上,那里不仅有坚固的堡垒与骁勇的士兵,还有正在逐步融合的汉、女真、蒙古百姓,是他势力的“北大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崇祯想靠调兵施压来削弱咱们,却低估了咱们的准备与决心。这一局,咱们既要守住辽东防线,确保边境安稳,又要让崇祯无从发难,让他明白,咱们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更不是他能随意摆布的棋子。”
第二节:京中周旋,化解危机
京城的寒风,比锦州更添几分刺骨,卷起地上的残雪,打在朝阳门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当祖大寿派来的五千“协防营”抵达朝阳门外时,崇祯正站在紫禁城的角楼上,身着厚重的龙袍,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队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队伍最前方,参将赵毅骑着一匹略显瘦弱的战马,身后的士兵们大多步履蹒跚,有的还拄着拐杖,盔甲上布满了磨损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修补的补丁,手中的刀枪也多是生锈的旧武器,偶尔有几支燧发枪,也显得陈旧不堪。这样的队伍,别说“精锐”,就连普通的卫所兵都比不上。
“陛下,这……这就是祖大寿派来的‘协防军’?”身边的太监王德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生怕触怒了崇祯。
崇祯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队伍,手指紧紧攥着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本以为,就算祖大寿不敢完全听从调遣,至少会派来一万左右的精锐,没想到竟只派来五千老弱残兵,这分明是在公然糊弄他,是在向他示威!“好一个祖大寿!好一个王磊!”崇祯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竟敢拿五千老弱残兵来搪塞朕,眼里根本没有朕这个皇帝,没有大明江山!”
回到养心殿,崇祯将自己关在殿内,沉默了近一个时辰,才让人传旨,召集陈演、魏藻德、李建泰等心腹大臣议事。殿内气氛压抑,炭盆里的火焰明明灭灭,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
“你们都看看,这就是祖大寿给朕送来的‘协防军’!”崇祯将祖大寿的奏疏狠狠摔在地上,语气中充满怒火,“五千老弱残兵,连走路都打晃,还谈什么‘协防京畿’?他在奏疏里说什么‘士兵恐生哗变’‘边境需留主力’,全是借口!分明是王磊在背后指使,故意给朕难堪!”
陈演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奏疏,快速浏览一遍,心中暗自盘算:王磊如今掌控着辽东、中原、西南、沿海,势力远超朝廷,祖大寿又是他的心腹,此时若顺着崇祯的意思追责,必然会得罪王磊,一旦王磊翻脸,自己的乌纱帽甚至性命都难保。他定了定神,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臣以为,祖大寿的奏疏或许并非借口。辽东边境确实重要,后金残余虽已衰弱,却仍在长白山一带活动,多次试图联络分散的女真部落;蒙古部落虽暂无大规模异动,但游牧民族向来‘逐利而动’,若辽东防线空虚,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南下。祖大寿派五千士兵先行,或许真如他所说,是想‘兼顾京畿与边境’,待安抚好军心、稳固好防线后,再调精锐入京。”
魏藻德也连忙附和,他刚从江南回来,深知王磊在江南的威望——百姓对王磊推行的“轻徭薄赋”“稳定粮价”政策感恩戴德,士绅与商人也因商道畅通而获利颇丰,若此时得罪王磊,自己在江南的产业恐怕会受到影响。“陈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王磊与祖大寿一向以‘保境安民’为重,想来不会故意糊弄陛下。如今京营缺兵,这五千士兵虽非精锐,却也能承担一些城防巡逻、粮草押运的任务,缓解燃眉之急。不如先让他们驻扎在城外通州,待日后祖大寿调精锐来,再做安排。臣以为,此时不宜与王磊、祖大寿闹僵,以免影响边境安稳。”
崇祯看着两人“和稀泥”的样子,心中更加愤怒,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陈演、魏藻德是怕得罪王磊,毕竟王磊手握重兵,掌控着全国最富庶的地区,一旦翻脸,朝廷不仅会失去辽东的屏障,还可能断了江南的粮饷供应,到那时,别说“协防京畿”,就连京城的安危都难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