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挑着担子,慢慢往城外走。栖霞寺位于南京城东北的栖霞山上,是南朝古寺,香火鼎盛,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正是传递情报的好地方。他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栖霞山下,此时雾气已经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混在香客中走进寺庙,大雄宝殿里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跪在蒲团上拜佛,嘴里念念有词。双喜假装上香,目光却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正站在殿外的台阶上,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人。这和尚看起来三十多岁,面色黝黑,不像是常年念经的僧人,反而带着几分彪悍之气——很可能是范承谟派来送信的人。
双喜不动声色地跟着和尚,看着他走到偏殿,殿里供奉着观音菩萨,没什么香客。和尚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塞进了观音佛像底座的缝隙里,又对着佛像拜了拜,转身就走。
等和尚离开,双喜立刻走到佛像前,假装整理供品,伸手从底座缝隙里摸出那个锦囊。锦囊是用青色的绸缎做的,上面绣着一朵莲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纸,纸上写着几行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是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看似普通,可双喜知道,这一定是暗号。他想起王磊半个月前给情报司的新密码本,里面就有“用诗词做暗号”的规定,连忙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密码本——密码本是用薄纸做的,上面写着常见的唐诗宋词,每一句诗都对应着不同的指令。
他对照着密码本,逐句破译:“白日依山尽”对应的是“时间:今夜三更”;“黄河入海流”对应的是“地点:军械库”;“欲穷千里目”对应的是“任务:放火”;“更上一层楼”对应的是“接应:城外破庙”。原来,范承谟的人要在今夜三更,去军械库放火,然后到城外的破庙和接应的人汇合!
军械库是明军存放武器弹药的地方,里面有大量的燧发枪、红衣大炮和火药,一旦被烧毁,前线的军队就会陷入“无枪无炮”的困境,后果不堪设想。双喜心里一紧,立刻把纸条塞回锦囊,放回佛像底座——他不能打草惊蛇,得让范承谟的人以为计划万无一失,这样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离开栖霞寺,双喜不敢耽搁,挑着担子一路小跑回城。回到据点时,鹰眼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情报,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上来:“统领,有什么发现?”
“范承谟要在今夜三更烧军械库!”双喜放下担子,拿起桌上的舆图,指着军械库的位置,“他们的人会从军械库的后门进去,那里守卫薄弱,烧完后从东门逃出去,到城外的破庙汇合。我们得在军械库周围设伏,抓住放火的人,再顺着线索,把范承谟和他的细作网全揪出来!”
“可是统领,军械库周围都是空地,不好埋伏啊,而且范承谟的人手里有京营令牌,能自由出入,要是被他们发现埋伏,说不定会提前动手。”鹰眼皱着眉说。
双喜沉思片刻,想起王磊常说的“兵不厌诈”,眼睛一亮:“有了!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说‘今夜军械库有粮草转运,需要人手帮忙’,让范承谟以为有机可乘,放松警惕。然后让张鼐统领派近卫军,穿着民夫的衣服,混在‘转运粮草’的队伍里,等范承谟的人出现,就立刻动手!另外,派人去城外的破庙,埋伏在周围,抓住接应的人,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好主意!”鹰眼眼前一亮,“我这就去联系张鼐统领,再安排人去破庙埋伏!”
“等等,”双喜叫住他,“让暗探们都带上新的密码信号弹,红色代表‘发现目标’,绿色代表‘行动成功’,黄色代表‘需要支援’,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也好互相照应。另外,告诉张鼐统领,让他多带些燧发枪,范承谟的人可能有武器,别让弟兄们吃亏。”
鹰眼领命而去,双喜又拿起密码本,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他知道,这场仗不能输,一旦输了,不仅军械库会被毁,王磊的北伐计划也会受到影响,甚至可能让后金有机可乘,打进山海关。
傍晚时分,南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在街道上走动,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军械库周围,果然围了不少“民夫”,有的在搬粮袋,有的在搭帐篷,看起来真的在准备转运粮草。这些“民夫”都是近卫军假扮的,每个人的腰间都藏着燧发枪和短刀,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
张鼐站在军械库的屋顶上,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拿着望远镜——这是王磊改良的望远镜,能看清一里地外的动静。他看着远处的街道,对身边的亲兵说:“告诉弟兄们,都精神点,范承谟的人随时可能出现,别露出破绽。”
“是!”亲兵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达命令。
二更时分,几道黑影出现在军械库附近的巷口,正是范承谟派来放火的人。领头的是个穿蓝色长衫的男子,正是白天去栖霞寺送信的那个“和尚”,此刻他已经换了衣服,手里拿着京营令牌,对守门的士兵说:“奉周大人之命,来军械库检查武器,防备夜间有盗匪。”
守门的士兵是近卫军假扮的,假装检查了令牌,点了点头:“进去吧,注意别碰坏了武器。”
蓝色长衫男子得意地笑了笑,带着几个人走进军械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陷阱。刚走到存放火药的仓库门口,他就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把和油桶,准备放火。
就在这时,张鼐大喊一声:“动手!”
屋顶上的近卫军士兵立刻跳下来,手里的燧发枪对准了放火的人。仓库门口的“守卫”也拔出短刀,堵住了他们的退路。蓝色长衫男子脸色大变,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大喊一声:“杀出去!”
可已经晚了,近卫军的士兵们训练有素,燧发枪的枪声响起,几个放火的人当场被打倒在地。蓝色长衫男子还想反抗,却被张鼐一脚踹倒,捆了起来。“你们是谁?敢拦老子!”他挣扎着喊道。
“近卫军统领张鼐。”张鼐冷笑一声,“范承谟派你来的吧?可惜啊,你们的计划,我们早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城外的破庙里,接应的人正焦急地等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以为是放火的人回来了,高兴地迎上去:“怎么样?得手了吗?”
话音刚落,就被埋伏在庙里的暗探们团团围住。“别动!”鹰眼拿着燧发枪,对准他们,“范承谟已经被我们盯上了,你们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接应的人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放下武器,被暗探们捆了起来。
另一边,悦来客栈里,范承谟正坐在房间里喝酒,等着放火成功的消息。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双喜带着几个暗探冲了进来,手里的燧发枪对准了他。“范承谟,你勾结后金,意图烧毁军械库,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范承谟脸色惨白,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知道自己已经败露,却还想狡辩:“你们别血口喷人!我是来南京采买丝绸的商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军械库!”
“是吗?”双喜从怀里掏出那封写给范文程的信和辽东地图,“这是什么?还有你和周延儒勾结的证据,我们都有,你就别狡辩了!”
范承谟看着证据,再也说不出话来,瘫坐在椅子上。暗探们上前,把他捆了起来。
连夜审讯后,范承谟终于招供。他承认自己是受范文程的指使,来南京建立细作网,刺探明军的粮道、军械库等情报,还勾结了周延儒,利用周延儒在京营的旧部,想烧毁军械库,破坏明军的后勤体系。根据他的招供,情报司又在南京城内抓获了三十多个潜伏的清军细作,彻底捣毁了他们的细作网。
第二天清晨,王磊站在辽国公府的院子里,看着双喜送来的审讯记录,满意地点点头:“干得好!这下南京的隐患总算清除了。”他对双喜道,“你把范承谟交给刑部,按律处置,另外,将周延儒勾结后金的证据呈给崇祯,让他看看,他信任的官员,到底是什么货色!还有,把这次破获细作网的经过,整理成文书,下发给各地的情报据点,让他们都学学,怎么用密码和暗号传递消息,怎么识破敌人的阴谋。”
双喜抱拳道:“是!公公,这次能成功捣毁细作网,多亏了您的密码本,不然他们的密信被我们截获后,说不定会提前察觉,到时候就麻烦了。”
王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情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防患于未然’。只有把暗线摸清,把密码藏好,才能在这无声的战争中赢下主动权。”他望着远处的朝阳,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接下来,我们还要把情报网撒到辽东去,摸清后金的动向,尤其是皇太极的兵力部署和粮道,为北伐做准备。双喜,你是情报司的统领,这副担子,就交给你了。”
双喜心里一热,用力点头:“请公公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把辽东的情报摸得清清楚楚,为北伐扫清障碍!”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还有更多的细作和阴谋需要他去识破。但他不怕,因为他有王磊的运筹帷幄,有情报司弟兄们的齐心协力,更有一颗守护大明、收复失地的决心。他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后金赶回关外,让大明的旗帜重新飘扬在辽东的土地上,开创一个新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