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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吴三桂制衡(2 / 2)

书房内并无太多奢华装饰,陈设更偏向实用,墙上悬挂着辽西地区的详细舆图,一张宽大的柏木案几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摆放着一柄装饰性的、却依旧锋利的顺刀,无声地提醒着此地主人的身份。吴三桂已换下一身宴客的锦衣,穿着一件深色的常服,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沉默地凝视着上面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城堡、河流与山峦险隘。他的身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凝重。

脚步声响起,厚重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寒意。副总兵祖大寿,以及他的两个弟弟祖大乐、祖大弼,还有心腹将领何可纲,四人相继无声地走入书房。他们也都卸去了甲胄,但眉宇间的肃杀与征战留下的风霜痕迹,却比任何铠甲都更能彰显他们的身份。没有人开口,各自寻了位置坐下,目光或看向吴三桂的背影,或彼此交换着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压抑与沉重。

良久,吴三桂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丝毫宴席上的春风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冷冽。他目光扫过在场最为信赖的舅父与核心班底,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都说说吧。辽国公此番手段,诸位如何看?”

祖大乐性子最急,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这还用说?粮饷火器是甜枣,那劳什子教官和整编,就是他娘的打下来的棍子!派百来个教官来?明摆着是要掺沙子,摸清咱们的底细,日后好把咱们关宁军彻底攥在手心里!国公爷……嘿,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心机!”他重重哼了一声,表达着武将对这种“算计”本能的反感。

祖大弼相对沉稳,但眉头也紧紧锁着:“粮饷火器,确实是咱们急需的。兄弟们能吃饱穿暖,手上有好家伙,比什么都强。这点,辽国公……没得说。但这整编……三万新军,全用他的装备,按他的法子练,还要派那么多教官来……长此以往,这关宁军,到底姓吴,还是姓王?”他的担忧更为实际,直指军队控制权的核心。

何可纲沉吟片刻,缓缓道:“辽国公势大,已非昔日。中原群雄,或降或附,几无抗手。其兵锋之盛,火器之利,诸位想必亦有耳闻。如今他挟大势而来,以利诱之,以威临之。我等若断然拒绝,恐……恐非良策。然,全然顺从,亦非保全之道。”他顿了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祖大寿和吴三桂,“关键在于,如何既能得其利,强我军力,又能……保我根本。”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资历最老、地位尊崇、且与辽国公王磊有过直接接触的祖大寿身上。这位老将面容沧桑,眼神深邃,他缓缓捋着胡须,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穿透力:“王磊此人,非同小可。昔日在宁远、锦州,尚是洪承畴麾下一参谋时,便已显露出不凡手段与狠辣心性。如今席卷天下,其志岂仅在权臣?其所图必大。”

他看向吴三桂,目光锐利:“三桂,他如今以重利诱你,又以监军、教官制你,其意甚明。一是要用你,用我关宁军为他守住辽东门户,抵挡皇太极,使他可安心经略中原江南;二是要防你,防我关宁军尾大不掉,成为他日之患。此番举措,既是扶持,更是羁縻。”

“舅父所言极是。”吴三桂点头,眼神冰冷,“他需要一把好刀,却又怕这刀太快,割伤了自己。故而既要磨利它,又要给它套上牢牢的刀鞘。这刀鞘,便是张宏业,便是那百名教官,便是这必须依赖他供给的粮饷军械。”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祖大乐急切地问。

祖大寿沉吟片刻,缓缓道:“硬顶,绝无好处,徒招祸患。如今之势,唯有顺势而为,虚与委蛇,暗中蓄力。”他看向吴三桂,“三桂,表面上,你对那张御史,须得极尽恭顺,辽国公一切要求,无不遵从。整军之事,更要表现得比辽国公还热心,还要严格!要让所有人看到,你吴三桂,是辽国公最忠诚、最得力的部下,关宁军是他最锋利的刀!”

吴三桂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明了:“舅父的意思是……阳奉而阴蓄?”

“不错!”祖大寿重重点头,“辽军的火器、操典,自然是好的,我们要学,而且要学透!不仅要让士兵学,将领更要学!要让他王磊的利器,变成我吴三桂的利器!但与此同时,关宁军的根子,不能丢!那些跟着我们吴家、祖家出生入死的老弟兄,那些心腹骨干,要牢牢掌握在手中,安排在关键位置。新招募的兵,更要抓紧机会,用我们的法子去笼络,让他们知恩的是你吴总兵,而非远在天边的辽国公!”

何可纲补充道:“还有粮饷。辽国公供给固然好,但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辽西屯田要加紧,与蒙古各部的私下贸易不能停,甚至要扩大。多一条财路,便多一分底气。”

祖大弼也道:“对!那些教官,好吃好喝供着,尊着敬着,让他们教,但核心的军心、人事、布防机密,绝不能让他们真正触及。可派机灵心腹之人,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吴三桂缓缓踱步,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片广袤而危险的辽西大地,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皇太极在沈阳,磨刀霍霍;王磊在北京,翻云覆雨。我关宁军夹在这两大巨头之间,既是险地,却也未尝不是……机遇。”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已然有了决断:“便依舅父与诸位之言。他王磊想借我之力,行制衡之术,将我视为棋子。那我便做这棋盘上最锋利、却也最让他捉摸不定的一颗棋子!他要粮饷火器,我便坦然受之,壮大自身;他要派监军教官,我便虚位以待,学其精髓。但关宁军的魂,必须姓吴!终有一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眼中那瞬间迸发出的、混合着野心与冰冷的光芒,却让在座的所有老将都心中凛然。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千军万马中冲突驰骋、勇不可挡的少年骁将,更看到了一个正在乱世漩涡中极力挣扎、试图掌控自己命运的枭雄雏形。

接下来的日子,锦州城内外,呈现出一派奇异的“欣欣向荣”景象。

吴三桂对监军御史张宏业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尊重与配合。几乎每日,他都会亲自前往张宏业的官署“请教”军务,事无巨细,皆“依御史之意办理”。对于整编新军、接收新式火器、安置辽军教官等事宜,他更是亲自督办,效率极高。

当第一批满载着粮食、冬衣和崭新燧发枪、野战炮的船队抵达锦州码头时,吴三桂亲自率众迎接,对着辽国公的方向遥遥拜谢,情绪激动,几乎声泪俱下,言必称“国公爷再生之恩”,并当场下令,将最好的营房腾出来安置辽军来的教官,饮食供应务必与总兵同级。

在公开场合,他不断训示麾下将士,必须绝对服从张御史的指导,虚心向辽军教官学习新式战法,谁敢怠慢,军法从事。他甚至下令,从自己的家丁亲兵中率先开始换装、操练新式火器,以示表率。

这一切,都被张宏业一一记录在案,通过加密渠道,源源不断送往北京辽国公府。报告中所描述的,是一个恭顺、懂事、执行力强、对辽国公充满感激与忠诚的年轻将领形象。

然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另一套体系也在紧锣密鼓地运行着。

祖大寿、祖大乐等人,利用多年在辽西经营的人脉,加紧与蒙古科尔沁、察哈尔等部进行私下贸易,用茶叶、盐铁、布匹换取马匹、皮货,甚至暗中收购一些辽国公严禁流出的精铁和火硝。何可纲则负责整顿军屯,清查田亩,试图增加自给自足的粮食储备。

吴三桂本人,则将大部分精力用于笼络新兵,提拔心腹。每一次发放辽国公运来的饷银,他都要亲自到场,反复强调这是他“吴总兵”为大家“力争”而来;每一次战斗奖赏,他都大肆宣扬,让士卒感念他的恩德。对于辽军教官,他厚待之余,也安排了大量“助手”,美其名曰“加快学习进度”,实则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尤其严防其私下接触、拉拢军中骨干。

关宁军,这台复杂的战争机器,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血液(粮饷)和利齿(火器)之后,正在其年轻主人的驾驭下,一方面贪婪地吸收着来自辽地的新鲜养分,另一方面,却又更加紧密地围绕吴氏-祖氏的核心,悄然强化着自身的独立骨架。

锦州的天空下,寒意深重。吴三桂站在城头,北望是虎视眈眈的宿敌皇太极,南望是深不可测的雄主王磊。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手中日益增强的力量,也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制衡与束缚。他知道,自己正行走在一根极其危险的钢丝之上,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凭依。而他,绝不会甘心只做他人手中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