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烬被暗金光柱吞噬后,云海之上一片寂静。苏弥凝视着那扇缓缓旋转的之门,心中掠过一丝担忧。雷烬的选择看似冲动,却也是他直面内心空洞的一种方式。现在,轮到她做出选择了。
她的目光在剩余的八扇巨门间游移。当视线掠过那扇门扉上流转着无数问号与破碎镜面虚影、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冰冷与未知气息的门户时,她感到手中的无魂之木微微发凉,手背上的土伯印记也传来一丝隐晦的悸动。与,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针,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区域。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疑问——自己的穿越是意外还是安排?母亲的箱子为何蕴含如此多的秘密?陆离的过去究竟隐藏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这些疑问如同迷雾,笼罩着她的前路。而恐惧...她恐惧于脑海中那块不断扩大的记忆空洞,恐惧于箱子深处日益沉重的诅咒,更恐惧于那个在幻象中见过的、箱子增重至12kg世界随之崩溃的画面。
逃避吗?不。科学家的本能告诉她,唯有深入迷雾,才能窥见真理的一角。唯有直面恐惧,才能找到与之共存甚至克服的方法。
疑惧苏弥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在浩瀚云海中却显得异常坚定。她向前迈出一步,目光锁定那扇令人望而生畏的门扉。
守护此门的开明兽,九颗头颅默然转动,十八只如同深邃冰湖般的眼眸倒映出她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身影。没有光柱,那扇巨门中央旋转的能量漩涡骤然加速,颜色从灰白转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下一刻,苏弥感到脚下的云层消失,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引力拖拽,坠入那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下坠的过程短暂却令人窒息,仿佛穿过了某种粘稠的介质。当双脚再次踏上实地时,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限延伸、无限广阔的纯白色走廊之中。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地面浑然一体,散发着均匀而冷漠的光线,看不到任何接缝或尽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般的、过于洁净的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脏搏动的声音。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标识,只有绝对的与。
她尝试迈步向前,脚步声被柔软的地面吸收,没有回音。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三条一模一样的纯白通道延伸到视线尽头。
就在她驻足观察时,正前方的通道上方,平滑的白色天花板无声地滑开一个缺口,一只巨大的、结构精密的机械眼从中缓缓降下。这只机械眼通体银白,瞳孔由无数细小的晶片构成,此刻正冰冷地聚焦在苏弥身上,缓缓转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被注视的感觉如此强烈,仿佛灵魂的每一寸都被剥开检视。苏弥感到一阵不适,这让她想起了熵组织的监控,想起了那些无所不在的、充满恶意的窥探。
她强压下心头泛起的细微寒意,尝试运用去感知。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她心头一沉。这里的规则似乎能吸收和扭曲感知力,她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微弱的涟漪,无法清晰探知通道深处或那机械眼的本质。
这是对的考验——在信息缺失、感知受限的情况下,如何做出选择?
她仔细观察三条通道。左侧通道入口处的空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温度梯度变化;中间通道毫无异常;右侧通道则在她目光扫过时,那悬浮的机械眼微不可察地转动了半度。
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判断。她深吸一口气,选择了遵循最初的本能,走向了左侧那条感觉稍有温度差异的通道。
就在她踏入左侧通道的瞬间,异变陡生!
两侧纯白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如同巨大的显示屏,开始飞速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扭曲的信息流!有她前世在实验室操作仪器的片段,有母亲温柔微笑却又瞬间模糊的脸,有陆离年轻道袍身影消散于数据风暴的最后一瞥,更有箱体内部那些蠕动诅咒纹路的特写,以及小悟生机流光越来越微弱的景象...这些画面杂乱无章,真假难辨,伴随着扭曲的、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尖锐的噪音,疯狂地冲击着她的视觉和听觉。
更令人不安的是,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柔软,仿佛踩在胶水上,阻力越来越大。前方原本笔直的通道开始扭曲、分岔,新的路口不断出现,每一个都通向更深邃的未知。而头顶上方,更多的机械眼从滑开的缺口中降下,冰冷的瞳孔从各个角度锁定她,记录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每一个犹豫的表情。
这是对的考验——利用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不确定性,制造混乱,干扰判断,让你在无穷的选择和信息的轰炸中迷失方向。
苏弥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那块记忆空洞传来隐隐的抽痛,仿佛有更多的碎片正在被这混乱的场景引动、剥离。对未知的恐惧,对记忆流失的恐慌,对无法保护同伴的自责...种种情绪如同暗流,试图将她吞噬。
她猛地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无魂之木。那万法不侵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虽被此地规则压制,却依旧为她守住了一片灵台的清明。
不能乱。她在心中告诫自己,恐惧源于未知,但混乱才是真正的敌人。
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没有再盲目地选择岔路,而是背靠着变得透明的墙壁(无视那些闪过的恐怖幻象),迅速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得自青丘狐妖的字玉牌。玉牌在此地只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清辉,无法形成有效的安全区,但她要的不是庇护,而是一个参照物。
她将玉牌轻轻放在脚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路退回!这个举动看似倒退,却是在验证一个猜想——这个迷宫,是否会因为她的折返而改变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