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出一个略显模糊、边缘不断闪烁的方位指示图,光标的指向明确地远离了身后那片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水河,指向内陆更深、更未知的方向。在地图显示区域的边缘,一个古老而阴森的篆文标识缓缓浮现,如同浸透了岁月的墨迹,旁边伴随着手提箱基于残存数据碎片进行的简略环境描述:
【目标:幽都】
【描述:亡者归宿之地,土伯统治之域。规则迥异于阳世,生死界限分明,秩序森严。能量特征:检测到高浓度阴性能量聚合,存在强大而古老的约束性法则力场。关联信息:与组织近期活跃的魂能抽取实验及多地报告的异常亡魂失踪事件,存在高度疑似关联性。风险等级:极高(对生者)。】
幽都?苏弥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心头莫名一沉,仿佛有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光是听这名字和简短的描述,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冥府、鬼域、黄泉路,绝非善地。那是亡者的世界,是生命旅程的终点站,生者禁入,这是烙印在无数神话传说中最基本的禁忌。
土伯...雷烬单脚站着,用手扶着岩石保持平衡,歪着头看着那光幕上阴气森森的标识,独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好奇,却没什么明显的惧意,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而古老的传说,听着像个挺厉害、挺有派头的家伙。我们要去那儿?怎么去?敲门说你好,活人串个门,打听点事 他的语气里甚至被他自己都未察觉地带上了一点近乎本能的、混不吝的调侃,虽然这调侃背后是巨大的认知空白——他完全忘记了或者说无法共鸣在山海经神话体系中意味着什么级别的危险和禁忌。
陆离转向苏弥,眼中的蓝光稳定而冷静,不受任何情绪化联想的影响,说出了那个如同冰冷判决般、带着悖论色彩的要求:
根据现有神话记载碎片、能量规则推演模型,以及箱子数据库中对类似界域规则的零星记载,生者欲入幽都,需先获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检索最精确的表达,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声音在寂静的砾石滩上回荡:
去幽都,需先开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苏弥愣住了,瞳孔微缩,几乎以为自己因为疲惫而出现了幻听。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开具死亡证明?这听起来荒谬绝伦,充满了不祥的寓意!
雷烬也猛地眨了眨独眼,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表情,完好的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仿佛在确认脉搏:啥玩意儿?死亡证明?给谁开?老子吗?可老子还活蹦乱跳...呃,单脚乱跳呢!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结实而充满生命力的砰砰声,试图用这最直接的方式证明这一事实。
陆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逻辑核心不受这种荒诞感和本能抵触的干扰:并非指字面意义上的生理性死亡终结。而是需要一种能够被幽都底层规则识别并认可的、证明此生命个体已脱离常规生死轮回轨迹的特殊凭证。可以理解为一种...在法则层面的、暂时的或永久的状态认证。没有它,生者的生命磁场与幽都的阴性能量场和生死法则会产生剧烈排斥,靠近其边界便会受到持续削弱、驱逐,甚至可能被其自动防御机制直接判定为异常存在而予以抹除。
他看向苏弥,目光似乎意有所指,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这或许,需要利用到你手中那片得自钟山烛龙、蕴含着时间与因果之力的龙鳞...以及箱子本身具备的、可能超越当前世界常规物理规则的一些特殊权限和操作界面。这将是我们在抵达幽都边界前,必须解决的首要难题。
苏弥不自觉地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衣物,似乎能感受到那片龙鳞温润却沉重的存在。又要动用它与众不同的力量了吗?每一次使用,无论是龙鳞还是,都伴随着未知的代价和记忆的流失。而死亡证明这个诡异而冰冷的要求,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满黑色幽默的玩笑,又像是一个盘旋在头顶、令人不安的残酷预言。
黑水河的危机似乎暂时退去,但他们仿佛刚从一片吞噬生命的泥沼中艰难挣脱,还未来得及喘息,又即将主动踏入另一个更加诡异、更加莫测、规则截然不同的领域——亡者的国度,幽都。而踏入那里的门票,竟然是一张为他们自己(或者至少是苏弥自己)准备的死亡证明。
前路,名为幽都,迷雾重重,吉凶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