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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青丘玉牌 梦桥初架(1 / 2)

指尖残留的刺痛与灵魂深处共鸣的悲怆仍在震荡不息,苏弥跪坐在不断漂移、边缘持续崩解剥落的浮冰上,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衣物,仿佛要将她最后的体温也汲取殆尽。她刚从一场万年的精神囚禁中挣脱,浑身冰冷,心口却灼烧着伦理抉择带来的剧烈绞痛。取鳞即是戮梦——鲲鹏那浩瀚意念传递出的残酷真相,像北冥最深处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看似正当的前进理由。

雷烬焦躁得像一头困在冰笼里的野兽,厚重的靴底反复碾磨着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一次声响都预示着脚下这块临时避难所的脆弱。他完好的左手反复握紧又松开,手背青筋暴起,独眼死死盯着脚下那一片片大如屋舍、沉寂如万古墓碑的古老鳞甲,终于按捺不住,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操他妈的!这算哪门子狗屁任务?这分明是逼着我们当撕魂碎梦的刽子手!随便挑一片?谁知道他妈的那片鳞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是关了一万年的绝望黑牢梦,还是……还是它趴在家门口摇尾巴那点唯一的热乎气儿?”他声音粗嘎撕裂,带着一种被巨大不公和无力感逼到绝境的暴躁,那条死寂的机械臂沉重地耷拉着,关节处凝结的厚厚冰霜仿佛是他此刻冰冷心情的延伸。

陆离静立一旁,如同风暴中心唯一沉默的礁石。他深邃的目光掠过苏弥剧烈颤抖、几乎蜷缩起来的肩背,眼中无数无形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动、推演、模拟,海量的计算几乎要溢出他非人的冷静外壳,最终却尽数化为一片深沉的、近乎凝滞的暗蓝。他精准地理解这种重量,那种在冰冷系统目标与灼热人性底线之间被反复撕扯碾压的痛苦,远胜任何物理层面的创伤。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似乎试图在规则之内计算出一条无需伤害也能获取鳞片的路径,但所有冷酷的演算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此路不通。除非……颠覆规则本身。

浮冰在漆黑死寂、吞噬一切光亮的冥海海面上无声滑行,周遭是极致的寒冷与极致的寂静,两种极端共同构成令人窒息的绝望牢笼。唯有脚下偶尔传来的、越来越密集的“咔嚓”碎裂声,尖锐地提醒着他们立足之地的脆弱与短暂。青年蛊雕蜷缩在一旁,冻伤的翅膀无力地摊开,幽蓝色的冻伤区域在微弱天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哀鸣,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浓白的、瞬间就被冻结的哈气。绝望如同无处不在的寒梦呓语,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试图冻结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这片绝对死寂彻底冰封的刹那,苏弥因极致寒冷而麻木僵硬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怀中一个冰冷坚硬、却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的物件——那枚离开青丘时,狐妖长老神色复杂地赠予她的、刻着古老“忘”字的青白玉牌。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脊髓。

忘……遗忘?

不。

她的思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青丘狐妖的力量核心,从来不只是让人遗忘。它们更深层的、近乎本源的天赋,在于对“记忆”与“情感”本质的理解、编织、操纵乃至……共感。这枚玉牌,或许并非一件让她简单遗忘痛苦的工具,而是……一座桥梁?一座能让她真正“深入”、“体验”与“理解”,而非仅仅停留在表面进行粗暴“掠夺”的桥梁?

这个念头如同冰封极夜里骤然划过的、稍纵即逝的流星,虽微弱,却瞬间撕裂了沉重厚重的绝望之幕,投下了一线近乎渺茫却又无法忽视的光亮。

“或许……我们不需要撕碎它的梦。”苏弥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着寒冰,却带着一种重新燃起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微光。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未干的泪痕早已冻结成透明的冰壳,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看向陆离和雷烬,“我们也许可以……试着去理解它。如果一片鳞真的承载了一段梦,封印着一份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我们能不能……只是‘看见’,只是‘感受’,而不是‘撕下’?如果我们能理解它最深的渴望与最痛的伤疤,或许……或许能找到一片它愿意给予、或者剥离时痛苦最轻的鳞?甚至……找到一种不需要伤害它的方法?”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其艰难,连自己都知道希望渺茫。

陆离眸光骤然一缩,眼底数据流再次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奔腾起来,但这次计算的核心不再是伤害与获取的比率,而是疯狂评估这个提议背后那渺茫的可行性及毁灭性的风险。“理论存在极低概率可行。”他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融入了风声,“但这需要建立极高精度、极度稳定且必须充满纯粹善意的双向意识连接。风险等级:毁灭级。鲲鹏的意识浩瀚如星海,其梦境洪流庞杂、古老、混乱,远超人类意识结构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旦连接建立,你的意识无法在洪流中锚定自我,或被其无意识逸散的精神乱流反冲,甚至仅仅是接触到一段过于强烈、饱含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你的精神核心可能会在万分之一秒内彻底崩溃、消散,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去。这比直接取鳞,更需要…运气。”他罕见地使用了这个非计算性的词汇。

“老子觉得这比当个憋屈强盗强一万倍!”雷烬喘着粗气打断他,独眼里血丝密布,却闪烁着一股豁出去的、近乎疯狂的蛮劲,“起码是站着死的!是像个真正的人一样去试!干他娘的!试试就试试!需要老子做什么?放血护法还是他妈的喊两嗓子给你鼓劲?”他完好的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似乎想找点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却只摸到一片冰冷。

苏弥深吸一口冰冷彻骨、仿佛带着细碎冰刃的空气,那寒意直冲肺腑,却让她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变得更加锐利。她不再犹豫,将怀中那铅灰色的箱子小心放置在身前相对平整的冰面上,双手紧紧握住那枚温润的青白玉牌,将其冰凉的一面紧紧贴合在自己的眉心。

那冰冷的触感瞬间刺入脑海,带来一阵短暂的锐痛,却奇迹般地驱散了部分混沌,让她更加清醒。

摒弃所有杂念。

放下那个冰冷的系统任务。

暂时封存母亲日益模糊的容颜和系统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不去想所谓的代价、获取与前进。

她将全部的精神、意志、灵魂深处那份因母雕馈赠而愈发清晰的、对自由与初心最原始的共鸣,以及此刻对鲲鹏处境的深切悲悯,都化为最纯粹、最笨拙、不包含任何索求的善意与共情——她试图去理解那片鳞甲下承载的万年孤寂,去感受那无边黑水带来的永恒束缚,去哀恸那迷失归途、万世不得回的深沉悲怆。

她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虔诚地诉说:“我们看见了……您的痛苦……我们感受到了……那份沉重……我们无意伤害……我们只想理解……或许,我们能一起找到一条……不同的路……一条不必彼此伤害的路……”

仿佛回应着她这极致纯粹又极其脆弱的意念,她眉心的玉牌之上,那个古老的“忘”字,悄然流转起柔和如月华般的清辉。

那光芒并不强烈,甚至在这灰暗压抑的北冥天光下显得有些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场域压制的灵性之力,它纯净、温和,如同投入漆黑死寂海面的第一缕纯净月光,温柔地、固执地洒向前方那片浩瀚无边的、沉睡的意识之海。

【检测到非常规意识连接协议启动…连接媒介确认:青丘梦玉(‘忘’字诀逆向驱动-共情模式)…正在尝试构建低权限、高共鸣、超脆弱意识桥梁…警告:桥梁稳定性极低,能量波动异常,风险等级:最高!强烈建议中断!】苏弥怀中的箱子屏幕极其艰难地闪过一行断断续续、几乎被干扰码吞没的红色提示,那一直顽固的灰色锁状标识竟剧烈闪烁起来,似乎这项功能因其特殊的、基于情感共鸣的运作原理,竟短暂地、极不稳定地绕过了部分未知场域的强力压制!

一座极其纤细、半透明、仿佛由月光、最纯粹的悲悯意念和狐族秘法共同编织而成的脆弱桥梁,颤巍巍地、超越了物理与精神的界限,缓缓架设在了苏弥渺小的意识与鲲鹏那磅礴无尽、如同宇宙般深沉的集体梦境之间。

连接,在极致的风险中,成功了!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喜悦刚如气泡般从苏弥心底升起——

下一秒!

轰隆隆隆!!!

一股根本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其万亿分之一的、庞大、古老、混乱、充斥着无尽岁月信息洪流的意识力量,如同沉睡的星河骤然翻腾咆哮,猛地沿着那座脆弱的月光桥梁倒灌而来!

苏弥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瞬间被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完全失控、法则崩坏的时空漩涡!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实体,只有无数破碎到极致的感官碎片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持续冲击、撕裂着她:

一刹那,是冰冷鳞片摩擦亿万年岩层的枯燥与麻木;下一瞬,是无数星辰在头顶虚空生灭的绚烂与虚无;耳边同时炸响洪荒巨兽的悲鸣与最细微的冰晶凝结之声;鼻腔里充斥着深海淤泥的腐朽与某种从未闻过的、来自遥远记忆深处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干草芬芳;舌尖尝到的是万古不化的寒冰之苦与一滴早已干涸却仿佛依旧滚烫的泪水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