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但那眼神里充满了看白痴的意味:“蠢货。船长才不稀罕你的破钱和名声。”她似乎觉得这话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骄傲的狂热,“船长想要的是乐子!是冒险!是艺术!艺术你懂吗?就是爆炸!”她挥舞了一下剪刀,她似乎有点兴奋了一点。
托尼:“……”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被这种疯子逻辑噎得说不出话来。乐子?冒险?艺术?爆炸?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幽灵分身,对于这场关于动机的对话,依旧毫无反应。它就像一道绝对的阴影之墙,隔绝了托尼与外界的一切可能,只执行着看守这一个命令。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压抑和威胁。
下水道重归寂静,只有水声滴答,以及托尼粗重的呼吸声、艾莲不耐烦的晃动尾巴。托尼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恐惧、愤怒、屈辱、好奇、求生的欲望以及科学家的探究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意识到,常规的谈判和威胁对这些“人”恐怕毫无作用,他面对的是一群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疯子。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似乎只能寄托在那个离开的、最疯狂的疯子头子身上,指望他的乐子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无比的荒谬和绝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不再试图交流,保存体力,但每一个感官都高度警觉,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可能的变化,尤其是傅坤泽归来的脚步声。等待,成了最煎熬的刑罚。
傅坤泽的身影从黑暗的甬道中显现,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便利店塑料袋,与周围腐朽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轻松地跳下水泥台子,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寂静的下水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已经天黑,电视台也关门了,行动明天进行。”他语气平常,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而不是一场即将掀翻纽约的疯狂计划。他走到艾莲身边,将袋子递过去,“喏,随便买了点,将就一下。这鬼地方想找家像样的餐厅可不容易。”
艾莲几乎是扑过来的,一把接过袋子,红色的竖瞳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船长最好了!”她兴奋地翻找着,拿出一个包装好的三明治,又嫌弃地看了看周围,“就是……唔,算了!”
她挨着傅坤泽坐下,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鲨鱼齿小心地咬下一大口,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尾巴在身后满足地小幅度摇晃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其实她更想吞吃船长本身,但有外人在那种私密的事她也不会进行的,更合况船长买考都买回来了。
傅坤泽笑了笑,然后像是才想起什么,随意地挥了挥手。身旁的阴影一阵蠕动,两只半透明的、双眼泛着红光的鼠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安静地蹲踞在通道的两个方向,加入了守卫的行列。
他这才转向托尼,脸上挂着那副令人火大的戏谑笑容:“我们的花花公子,大发明家也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好戏才要开场。”他顿了顿,补充道,“保证比你那些无聊的武器发布会精彩多了。”
托尼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有无数愤怒的咒骂和质问要冲口而出。
但傅坤泽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动作麻利地再次用布条塞住了托尼的嘴,动作算不上温柔。“晚安,斯塔克先生。”他拍了拍托尼的肩膀,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看你的样子也不饿,就不给你饭了。你就权当减肥吧。”
做完这一切,傅坤泽打了个哈欠,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似乎真的准备休息。
这时,一直如同雕塑般静止的幽灵分身,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那没有五官的面孔转向傅坤泽的方向,手中低垂的渔获枪尖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那个冰冷、毫无波动的御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慵懒的抱怨“又是我值班?船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也想尝尝便利店的美食呢——虽然我尝不到。”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话语内容却与之前绝对的服从有了微妙的不同。
傅坤泽眼睛都没睁,嘴角却扯起一个更大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会这样。他懒洋洋地回应,像是在跟自己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能者多劳嘛,我的影子小姐。再说了,你值班我最放心。美食下次补上,给你买个最大号的、虚无缥缈的冰淇淋怎么样?”
幽灵分身似乎“哼”了一声尽管她并没有发声器官,枪尖优雅地转了个小小的圈,重新稳定地指向托尼:“敷衍。记账上了,船长。”它说完,便再次陷入了那种绝对的沉寂,仿佛刚才那带有一丝人性化的抱怨只是众人的幻觉。
艾莲完全无视了这段对话,她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三明治和身边的傅坤泽身上。她吃得很快,但动作奇异地带着一种掠食者的优雅,吃完后便小心地靠在傅坤泽身侧,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的鲨鱼剪,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拽着傅坤泽的衣角,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下水道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鼠影眼中闪烁的红光、幽灵分身绝对静止的黑色剪影、托尼压抑的喘息和挣扎的闷响、以及远处永恒不变的滴水声。黑暗中,傅坤泽闭着眼,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人知晓他是在真正休息,还是在脑海中预演着明日即将上演的、名为好戏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