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冒险号短暂地浮出漆黑的海面,完成了必要的换气后,再次悄无声息地一次短暂的上浮换气后,傅坤泽有了些许困意。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了一天左右,但仅吃了一顿饭的众人却没觉得饥饿,傅坤泽想打开聊天大厅或论坛看看,结果却得到了“玩家交流模块暂时关闭”的提示,思考一番后决定两两轮流休息,就在客厅中休息,先是艾莲与傅坤泽睡觉休息,毒岛冴子与小陈看守。然后是毒岛冴子与小陈休息,艾莲与傅坤泽看守。入永夜的怀抱。那片刻接触到的、压抑到极致的死寂空气,并未带来多少希望,反而更像是一次对绝望现实的短暂确认。
船长室内,傅坤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懒腰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但他并觉得有多困,明明根据船长室内的空气消耗时间已过不久。他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墙壁上那依旧固执停摆的挂钟。
“啧,感觉像是过了一整天……”他咕哝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奇怪的是,虽然只正经吃过一顿那惊世骇俗的大餐,但他并没有感到明显的饥饿,只有一种能量充沛后的虚浮感,仿佛身体还在缓慢消化着那份过于滋补的食物。艾莲和小陈似乎也是如此,并未表现出对食物的急切需求。只有毒岛冴子,依旧保持着她的节奏,仿佛对时间流逝和生理需求有着另一套计量方式。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要连接那个平日里吵闹非凡的玩家交流大厅或者论坛,希望能获取一些外界信息,或者至少看看其他家伙是怎么在这见鬼的永夜里挣扎的,找点乐子也好。
然而,意识中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毫无波动的拒绝信号,以及一行简洁到残酷的提示:【玩家交流模块暂时关闭,敬请期待】。
“关闭了?”傅坤泽皱起了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是误入了什区域,还是这破活动强制隔离,总不能是都死光了吧?”这种被彻底孤立的感觉,比外面纯粹的黑暗更让人感到一丝不安。他讨厌这种失去信息源、无法掌控全局的状态。
思考片刻,他做出了决定。与其干耗着,不如保持体力,应对可能持续更久的麻烦。
“好了,都听一下。”他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交流频道断了,外面啥情况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还要熬多久,不能都硬挺着。现在开始,两两一组,轮流休息。”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快速分配:“第一班,我和艾莲先睡。冴子,你带着小陈守第一轮。四个小时后……呃,大概感觉吧,换班。第二班,冴子和小陈休息,我和艾莲来守。”
这个安排考虑到了战力平衡和信任度。毒岛冴子是最冷静的守夜者,小陈虽然容易害怕,但有冴子在身边能稳定很多。而第二班有他和艾莲,一个能打一个疯,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有意见吗?”他最后问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
“遵命,船长。”毒岛冴子第一个回应,声音平稳,仿佛这只是最正常的值班安排。她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守夜时的位置和巡视路线。
“吱!鼠鼠会和毒岛姐姐好好守着的!”小陈立刻挺起小胸膛,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尾巴尖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艾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傅坤泽,轻轻点了点头,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对她而言,能和船长一起休息,本身就是最大的安心。
“行,那就这么定了。”傅坤泽站起身,毫不客气地直接占据了客厅里那张最宽敞、最柔软的长沙发。他个子高,躺在上面甚至需要微微蜷起腿。他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对艾莲示意:“你就睡这儿。”
那张沙发足够宽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但距离也近得足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这显然不是出于什么暧昧心思,而是傅坤泽潜意识里认为,将艾莲这个重要的战力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万一有突发情况,反应最快。
艾莲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空位,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她能清晰地闻到沙发上残留的、属于傅坤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海水的咸腥和他本身那种独特的、让她安心又躁动的味道。这对她的本能和依赖症是极大的考验。虽然已经与船长亲密无间,但每次最轻微的接触依然让她激动无比。
她依言走了过去。她没有像傅坤泽那样直接躺下,而是先小心地坐在了沙发边缘,身体绷得有些紧,然后才慢慢地、尽量不碰到傅坤泽地,侧身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她将那柄巨大的鲨鱼剪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抱枕,强健的尾部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尽量收拢,避免占用太多空间或者不小心碰到傅坤泽。她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但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敏锐地感知着身后那个热源的存在。
傅坤泽才没那么多心思,他几乎是倒头就睡。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有事叫醒我……”,没过几秒钟,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他甚至微微打起了一点呼噜,显得毫无防备,与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永夜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毒岛冴子看着两人躺下,目光在艾莲那紧绷的背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她并没有选择坐在某个固定位置,而是抱着她的紫苑,如同一尊美丽的守护雕像,静静伫立在客厅与通往其他舱室通道的交界处。这个位置既能纵观整个客厅,也能第一时间察觉任何来自其他方向的异常。她的身影在温暖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纹丝不动,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睫显示着她并非真正的雕塑。
小陈则显得有些无措。她不敢离毒岛冴子太远,但又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体现自己的价值。她先是学着毒岛冴子的样子,绷着小脸,努力做出警惕的表情,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但没走两圈就觉得有点傻,而且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她担心吵到休息的两人,只好蹑手蹑脚地停下来。
她蹭到毒岛冴子身边,仰起小脸,小声地、用气音问道:“毒岛姐姐,鼠鼠要做点什么呀?吱?”小陈似乎受了很大的影响,成了有些无知的少女。
毒岛冴子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同样用极低的声音回应,清晰而简短:“保持安静,感知周围。尤其是……水箱和管道。”她意指船体内部,水下遭遇战刚过,需要警惕是否有漏网之鱼或者别的什么利用船体结构潜伏进来。
“吱!明白!”小陈像是接到了重要任务,立刻严肃起来。她闭上眼睛,努力调动起与生俱来的、对鼠类和周围环境的敏锐感知力,小巧的鼻子不断抽动着,耳朵也像雷达一样微微转动,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振动或气味。她很快就沉浸在了这项工作中,虽然大部分时间感知到的只有船体正常运行的微弱震动、水流声以及……沙发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淌。只有傅坤泽轻微的鼾声、艾莲努力压抑后依旧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恒不变的海水摩擦声构成了背景音。
或许是被傅坤泽那毫无心事的睡意感染,或许是真的累了,艾莲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怀抱着的鲨鱼剪不再那么用力,蜷缩的尾部也微微舒展了一些。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真正陷入了睡眠。但在睡梦中,她的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开始无意识地向着身后那温暖的热源靠近。
一开始只是细微的挪动。然后,她的后背轻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贴上了傅坤泽的侧身。感受到那坚实的触感和稳定的热量,她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极其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细微嘤咛,甚至还无意识地用后脑勺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睡得更沉了。她那总是不自觉蹙起的眉头,也在睡梦中缓缓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安宁的弧度。
傅坤泽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像是觉得冷了或者习惯了抱点什么一样,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绕过艾莲的腰肢,松松地搭在了她的小腹上,手掌正好覆盖在她抱着鲨鱼剪的手背上。这个动作充满了无意识的占有和保护意味。
两人在睡梦中仿佛找到了最契合的姿势,呼吸频率都渐渐同步起来。
这一幕,落在了始终静立如松的毒岛冴子眼中。她的目光在那交叠的手臂上停留了数秒,紫色的眼眸中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观察着一个自然现象。但若是仔细看去,或许能发现她那总是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分辨地柔和了一毫米。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悄然地将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舷窗之外,仿佛那无尽的黑暗才是她需要专注的对象。
守夜的时间过得缓慢而平静。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感知时间的手段都已失效。但她再次感到了周围空气的稀薄,时间过了很久但二人并未自然醒来。
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先走到小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陈立刻从半冥想般的感知状态中惊醒,疑惑地抬头看她。
毒岛冴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沙发方向,然后低声道:“去叫醒他们。动作轻点,但快!”
“吱!好的!”小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到沙发边。她看着睡得正香的两人,尤其是艾莲那难得一见的安稳睡颜,有点不忍心吵醒。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先轻轻推了推傅坤泽的肩膀,用气音小声叫道:“船长…船长…吱…该换班了……”
傅坤泽的睡眠其实很浅,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几乎在小陈碰到他的瞬间,他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瞬间的锐利和警惕,如同惊醒的猛兽。但当他看清是小陈,感受到怀中温热的触感和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时,那警惕又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懒散。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正抱着艾莲,也只是挑了挑眉,非常自然地、轻手轻脚地把手臂抽了回来,仿佛只是挪开了一个抱枕。他活动了一下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嗯…知道了。”
醒来后,他也发现了周围空气含量的变化。明明自己睡的很浅,但却睡这么久而不自知,诡异无比。
他的动作惊动了艾莲。她几乎是瞬间惊醒,身体猛地绷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鲨鱼剪,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但当她的目光聚焦,看到已经坐起身的傅坤泽,以及站在旁边的小陈和不远处的毒岛冴子时,那杀意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平静与满足。
她立刻弹射般坐起身,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傅坤泽,低着头快速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衣服,声音有些干涩:“……船长。”
“醒了?精神怎么样?”傅坤泽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窘迫,很自然地问道,一边站起身活动着四肢。
“……很好。”艾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深度睡眠虽然短暂,但确实极大地缓解了精神上的疲惫,能量也很充沛。
“那行,换班了。”傅坤泽扭了扭脖子,“冴子,小陈,你们去休息吧。这边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