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应下。
第二日清晨,春桃带回消息。那写策论的孩子,确实每日送饭给病父,自己啃冷饼;那位算题出色的少年,曾在雨夜帮走失孩童寻回家,分文未取;还有一位女孩,虽出身寒微,但常替盲人老妇读信,一字一句,从不懈怠。
苏桐听完,提笔圈定十人。
三人通算术,两人善文辞,一人懂音律基础,还有一位虽无特别长处,但志向坚定,写道:“我知自己笨,可肯学就行。若能扫地三天换一节课,我也愿意。”
她将名单放入《外学子录》中,合上册子。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桌上几张纸页。檐下的铜铃又响了一声,清脆悠远。
春桃站在一旁,小声问:“娘娘,真的要让他们进来吗?宫规……”
“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桐打断她,“皇子皇女能学体操、敲编钟,为什么寒门子弟就不能坐同一间屋子?教育若只留给凤鸾,那它就没有意义。”
春桃低头不语。
苏桐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文渊阁前的石阶。那里曾只有宫中子弟走过,干净、安静、规矩森严。但从今天起,会有不一样的脚步踏上这里。
她回头对春桃说:“准备十套童制衣衫,颜色统一,不要太花。再备十支笔、十方砚、十本空白作业册。不是赏赐,是发给他们用的。”
春桃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苏桐补充,“通知柳娘,请她协助安排住宿。这些人若家住偏远,可暂住宫外教习居所,饮食由御膳房另拨一份清粥小菜,不可区别对待。”
春桃记下,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把那块旧布牌收起来吧。”苏桐指了指门边挂着的“诚邀”木牌,“已经不需要了。”
春桃取下布牌,轻轻叠好。
苏桐重新打开《外学子录》,翻到第一页。阳光照在“外学子录”四个字上,墨迹已干,清晰分明。
她拿起朱笔,在首页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才德为先,志行为本,无论出身,皆可登堂。”
写完,她放下笔,静静看着这十个名字。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改写。但他们终会走进这座院子,坐在讲台前,听音乐识字,学算术画画,和其他孩子一样大声回答问题。
这才是她想要的学堂。
而不是一座封闭的宫殿,仅供少数人享用的知识牢笼。
她合上册子,指尖停留在封面上。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春桃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新纸。
“东华门外刚送来这个。”
苏桐接过,纸上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