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静了下来。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原来是个逃犯……”
“那他讲的‘官府欺民’,也是假的?”
就在此时,数十辆牛车驶入各坊里巷,车上堆满印制整齐的《实情录》。里正挨家分发,孩童在街口朗读:“自耕农田亩不动,反减三成役。凡有谎报者,皆为惑众谋私。”
当晚,青州县衙门前堆积的抗议草书被人悄然烧尽。兖州药铺掌柜主动到官府自首,供出收受通济银两之事。幽州义仓打开大门,免费施粥三日,百姓排成长队,无人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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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御书房内。
苏桐坐在案前,面前堆着一叠结案奏报。她逐一阅过,提笔在每份末尾写下“属实”二字,最后合上总册,批下“结案归档”四字。
霍震霆立于阶下,手中捧着一叠焚毁后的密报残页。
“静庐”铜牌静静躺在她手边,匣盖半开,火漆封条完好。
“王九呢?”她问。
“昨夜在东园地窖被捕,身边藏有半块皇后旧印,还有一本记满联络暗号的手札。”
她点头:“交刑部审讯时,不必用刑。他若肯招,便让他把背后之人名字一个个写出来。若不肯,就把他在东园烧毁的纸灰拼一遍——我倒要看看,那些灰烬里还能不能认出几个字。”
霍震霆应诺,正要退出。
她忽然开口:“你说,这些人明知必败,为何还要做?”
他脚步一顿。
“或许……他们不信您会赢。”
“不是不信我会赢。”她缓缓站起,走到窗前。天边微亮,宫道上扫叶声窸窣。
“是不愿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他们头顶定是非、判生死。”
她回身,目光清冷:“可这天下,从不缺想翻盘的人。今天是他们,明天或许是别人。只要新政动了他们的利,争就不会停。”
霍震霆低头:“那……接下来如何?”
她拿起案上一份新奏章,封皮写着“工部屯田司呈报——首批改良稻种试种成果”。
“不等他们再起风浪。”她翻开第一页,念道:“春耕将至,各地新田丈量已完成八成,流民安置点建房三百二十七座,预计五月前可分田到户。”
她将奏章递给他:“拟旨一道,明日发布。就说朝廷不追究受蒙蔽者,凡参与集会但愿悔过之人,可申请减免劳役十日。另加一句——**凡举报幕后操纵者,经查实,赏银百两。**”
霍震霆接过奏章,转身离去。
殿内只剩她一人。
她坐回案前,取过一方新砚,缓缓研墨。窗外扫叶声渐远,檐角铜铃轻晃了一下。
她的手指在砚台边沿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