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阅罢密报,合卷入匣。
她终于动了第一手。
命人召见昨日那两位称颂功绩的郎中,许以协理边务文书之职,暂不授实权,仅予参与机要之名。二人欣然领命,归家后连夜修书联络旧友,言“大势已定,宜早附翼”。
与此同时,她奏请皇帝增设“六部协理参议”三员,专司新政推行监督,人选由她提名。诏书未下,风声已传。
守旧派坐不住了。
当夜,南巷李宅再度集会。七人围坐,烛火昏黄。户部侍郎拍案而起:“苏氏步步紧逼,竟欲染指六部!若任其扩张,我等尽成摆设!”
“她借边功揽权,实为僭越。”礼部员外郎低声道,“今减赋税,收买人心,下一步必是清洗异己。”
“可联名上奏,言其‘威震朝廷,不利君臣’。”一人提议。
“不可。”太傅门下一学子摇头,“帝心尚稳,此时弹劾,反显我们结党。”
争论良久,终定一策:暂隐锋芒,暗中阻挠新政施行,待其举措失当,再发难不迟。
他们不知,窗外檐角,一道黑影悄然退去。
三更天,苏桐书房灯仍亮着。她展纸提笔,在名单上划去两人,又添五人姓名。随后写下三字:观、引、断。
观其动向,引其暴露,断其根基。
笔尖顿住,墨滴坠落,晕开一字尾痕。
她吹干纸面,唤来亲信:“明日朝会,我会提及边防军饷拨付之事。你去传话——让户部准备奏对。”
亲信领命欲走,她又补一句:“顺便告诉尉迟将军那边,北境巡查不可松懈。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是。”
房门闭合,室内只剩她一人。烛火映照面容,神情如渊水般沉静。
她起身推开窗,夜风扑面。远处宫墙之下,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帘布微掀,一道身影缩回车内。
她盯着那车行方向,直至消失在街角。
片刻后,她转身回案,取出一封未曾拆封的密函。这是边关最后一份供词汇总,尚未呈报。她轻轻摩挲封口,忽然停住。
指尖触到一丝异样——封泥边缘,有极细的划痕。
她不动声色,将信置于灯下,用银针挑开封口,抽出内纸。通篇内容无误,唯有末尾一行小字,墨色略深:
“李宅之后,尚有更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