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升起时，已是第三日轮值。共济灶前，南诏长者捧碗尝了一口饭，眉头立刻皱起：“这饭没盐！”
西狄厨师站在锅边，面无表情：“我们草原人，不吃那么多咸。”
“不吃那么多咸？”南诏老者怒极，“你们故意的！”
眼看争执将起，苏桐悄然走近，取碗自尝。她不动声色，转身从旁筐中抓一把乌桓野葱，又舀半勺南诏干菌粉，投入锅中搅匀。
“来，再试一碗。”
众人迟疑着接过，入口后神情微变。
“这味……不一样了。”乌桓人咂舌。
“像冬夜围炉时的炖菜。”南诏妇人轻声说。
苏桐笑道：“此乃‘五味和羹’。少一味，淡而无趣；多一味，反失其真。缺一则不全，合之方成一味。”
她环视众人：“不如设个‘风味日’，每旬由一族主厨，其余参与学艺。今日乌桓炖羊肉最擅，不如让他们掌勺？”
乌桓人咧嘴一笑，挽起袖子就往锅里倒料酒。香气很快弥漫开来，众人围炉而坐，话也多了几句。
第七日清晨，苏桐再次翻开《共牧日志》。三日以来，牲畜数目稳定，草损率低于预估两成；通婚田已有第二对青年登记；共济灶甚至出现了南诏妇人教西狄少女揉面的场面。
尉迟凌峰走进来，递上一份简报：“北坡发现两头走失羊，已按规送还乌桓，对方回赠奶酪一筐。”
她点头：“贴榜公示吧。”
“百姓议论渐少，私语仍有，但没人再提退盟。”
“这才刚开始。”她合上卷册，望向窗外。
月色尚未褪尽，共济灶的火堆仍燃着微光。南诏妇人正手把手教那西狄少女擀面，动作认真。少女笨拙地压着面皮，忽然抬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苏桐轻叹一声，眼中映着远处的火光，不炽热，却坚定。
尉迟凌峰并肩而立，低声问：“明日商队通行，是否放行？”
“放。”她说，“让第一批货入南诏市集，米粮布匹优先。”
“若有人劫道？”
“那就让巡骑日夜护送，直到他们自己敢走。”
他不再问，只默默记下。
风从草原深处吹来，掠过五面旗帜。布帛轻摇，颜色交错，一时竟难分彼此。
苏桐正欲转身回房，忽见一名孩童跑过灶台，手中拿着半块饼。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小心翼翼递向一只趴在地上的西狄小狗。
狗抬起头，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手指。
孩子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