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李莲花赶着马车,载着李归宁驶入了淮阳城地界。
他们本是循着当年金鸳盟余党的踪迹而来,打算在此地稍作打探,没想到刚进镇子,就被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吸引了注意。
“哥,前面有家福田客栈,看着还算干净,咱们就在这儿歇脚吧?”归宁掀开车帘,望着不远处挂着“福田客栈”木牌的两层小楼,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赶了大半天的路,他早已饥肠辘辘,此刻满脑子都是热菜热饭的香气。
李莲花勒住缰绳,抬头看了看日头,点头道:“也好,先吃饭,打听消息的事不急。”
两人将马车停在客栈后院,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雅间。
刚坐下,归宁便熟门熟路地点了四菜一汤,还特意嘱咐要加两碗米饭。
这半年来他身子骨长开了,又日日跟着李莲花练剑,食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孩子能比的。
菜很快端了上来,归宁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一碗米饭转眼见了底,又伸手去盛第二碗。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模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暗自叹息:果然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虽说归宁如今不再是单纯为了长身体而猛吃,但练武耗体力,这饭量着实惊人,再这么吃下去,他那点积蓄怕是要被吃空了。
正想着,隔壁传来几人的谈话声,夹杂着镖局特有的豪爽语气。
李莲花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谈话内容却渐渐飘进了耳朵里,勾起了他几分兴趣。
“镖头,您说琉璃镇那档子事,真有那么邪乎?”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问道,带着点好奇又有点发怵。
被称作“镖头”的中年男人咳了一声,声音沉稳:“不好说。不过这几日在路上听南来北往的兄弟讲,那琉璃庄的事确实透着诡异,不像是江湖人装神弄鬼那么简单。”
李莲花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唇边,侧耳细听。
隔壁几人腰间挂着的腰牌隐约可见,上面刻着“鹤行镖局”四个字,想来是走南闯北的镖师,消息向来灵通。
只听那年轻镖师又问:“到底是啥怪事啊?真像传闻里说的,是镜子里的鬼索命?”
“你小子少瞎打听,”镖头斥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
“那琉璃庄你知道吧?就在城郊竹林深处,庄主是个痴人,一辈子就爱收集古镜,花了三十年功夫,搜集了上百面铜镜,连庄里的回廊立柱都嵌着镜片,大白天太阳一照,满院子都是光,当年也算个奇景。”
“最邪乎的是他们庄里那面‘照心镜’,据说是唐代的老物件,镜面光可鉴人,连点锈迹都没有。”
另一个镖师插话道:“传闻说那镜子邪门得很,月圆之夜用清水擦一遍,能照出人心底的罪孽——你说这不是胡扯吗?可偏偏就出了事。”
李莲花呷了口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怪事不少,所谓“照出罪孽”的镜子,多半是故弄玄虚,可若真是寻常骗局,又怎会闹出人命?
隔壁的谈话还在继续,将琉璃庄的变故一一道来:
那照心镜是庄主的心头肉,从古玩市场重金购得,镜身铸着缠枝莲纹,摸上去冰凉温润,据说夜里还会泛着淡淡的青光。
变故是从半月前开始的——庄里有个管家,出了名的迷信,日日把“举头三尺有神明”挂在嘴边,看管镜库的差事就落在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