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头像压了块石头,闷闷的。
想不明白,他便不再多想,小跑两步跟上李莲花的脚步。
二人沿着河边往外走,河水潺潺,映着夕阳的余晖,泛着粼粼的波光。
路上,忘尘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地说着,希望这些模糊的片段能给哥哥带来些帮助。
李莲花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指尖却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两封信的轮廓。
其实,根据信里的内容,他早已拼凑出了大概的真相,只是这些真相太过残酷,实在不忍让忘尘知晓。
让他没想到的是,苏景年竟出身神医谷。
难怪这些年神医谷销声匿迹,原来是被隐宗所灭。
柯淮奕恐怕是从哪里听闻了用人炼药可求长生的邪说。
才假借生病为由,混入神医谷,随后痛下杀手,屠戮满门,只为逼苏景年就范。
苏景年被掳至隐宗后,被迫以人试药。
柯淮奕竟丧心病狂到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作药引,美其名曰“血脉纯净,易成大器”。
这一招也实在歹毒,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苏景年无奈也就将计就计,一来可用亲子牵制柯淮奕,让他不敢轻易对妻儿弟子动手。
二来,若药真能成,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柯淮奕会冷血至此,
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毫不在意,眼里只有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二十多年的时间,在无数稚子的血泪与苏景年的暗中筹谋下,“白术”竟真的成了。
可也是在那时,苏景年得知了妻儿早已遇害的噩耗,甚至第一个试药的稚子便是自己的骨肉。
滔天恨意之下,他本想将“怀玉丹”据为己有,待功力大增后便手刃仇敌。
可柯淮奕也留了后手。就在苏景年准备取“白术”心头血的那个夜晚。
柯淮奕带人突袭,想抢夺这即将功成的“至宝”,才有了那场药成之夜的反水。
苏景年最终不敌,却在最后关头做了下了决定——放走“白术”。
或许是残存的良知,或许是想留下柯淮奕的软肋,他将自己毕生的内力灌注进忘尘体内。
因忘尘血脉特殊,内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导致经脉反复破裂重组,这反而让柯淮奕束手无策。
后来,忘尘被金针锁住生机,一直维持着孩童模样,流落街头成了乞丐,这才让众人一时没了踪迹。
至于隐宗被一夜灭门,恐怕也是苏景年的手笔。
以他神医谷的手段,用毒再合适不过——或许是潜伏两年,摸清了隐宗的布防与作息,才在某个深夜潜入,以毒杀之,报了血海深仇。
如此说来,柳乘风必然知晓苏景年的旧事,甚至可能认识“白术”。
以柳乘风的年纪,当年未必是参与者,却定然脱不了干系。
可他如今被百川院带走,要想封住他的口,恐怕没那么容易。
百川院办案素来严谨,若让他们顺着柳乘风这条线查下去,迟早会牵扯出忘尘……
李莲花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往事的忘尘,夕阳的光落在少年脸上,映得他眼底澄澈,像极了山涧里最干净的泉水。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他都必须护着这孩子,让他能真正像个“忘尘”,而非背负着“白术”的枷锁,在仇恨与阴谋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