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泥土的清香与新草的湿润,拂过李莲花的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片沉甸甸的茫然。
锅里的饭菜还温着,可吃在嘴里,竟尝不出半分往日的鲜香,只余下满口的涩。
他缓步走上莲花楼的二楼。这里原本是观景的地方,自从忘尘来了后,便收拾出来给他做了卧房。
角落里放着那柄被摩挲得光滑的木剑,桌案上摊着几张练字的纸,砚台里的墨还没干。
旁边甚至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那是昨日他特意给忘尘买的,说要配着新沏的茶吃。
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像是昨日才发生。
李莲花的指尖拂过桌案上的木纹,那里还留着忘尘练字时不小心刻下的小印记,歪歪扭扭,像个没长开的小树苗。
“你会去哪里呢……”他低声呢喃,眉头紧锁。
忘尘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世,可那些零碎的线索,此刻却在脑海里翻涌。
前段时间只要听到“隐宗”二字,这孩子就会走神,剑招里也会莫名多几分凌厉,仿佛被什么心事牵扯着。
难道他的过往,与隐宗那桩灭门案有关?
指尖忽然触到一片柔软的纸,是忘尘练字的废纸。
李莲花随手拿起,上面字迹稚嫩,却一笔一划很认真,有抄录的药名,有临摹的诗句,甚至还有几幅画。
画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没次吃饭围着忘尘的狐狸精,圆滚滚的身子,尾巴翘得老高。
他一张张整理着,忽然,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滑了出来。
与其他纸张不同,这张纸上的字迹潦草,墨渍斑斑,像是写得很板正,又像是边思考边写的。
上面零散地写着些词语:“疯子、你是我的、刺杀、谁都别想得到、危险、怀玉丹、白术、一个男人,血……”
这些字像是被随意丢在纸上,毫无逻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那个“血”字,被反复写了十几遍,墨色深得像是要渗进纸里,仿佛这字本身就带着温度与重量。
李莲花的目光落在纸中央一团浓重的墨渍上。
那墨渍太大,几乎盖住了
他屏住呼吸,将纸微微抬起,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
光线穿过薄薄的纸页,墨渍下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两个字,被刻意掩盖,却仍能辨认出笔画:“药人”。
药人……
李莲花的指尖猛地一颤,纸张差点从手中滑落。
这个词像根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他的记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四顾门的卷宗里见过相关记载——药人,多是邪药师用来试药的工具。
寻常药师试药多用禽畜,唯有那些丧心病狂之辈,才会将活人当作药人,在他们身上试验新制的毒、未熟的药,观察其反应,再据此调整配方。
这等行径,伤天害理,稍有不慎便会让药人毙命。
没有绝对的狠戾与实力,绝不敢碰“药人”二字,因为每一次试药,都等同于杀人。
忘尘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字盖住?难道……他自己就是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