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程(2 / 2)

新年的爆竹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转瞬间已是开春。

镇子周围的田野褪去了冬日的萧瑟,翻起湿润的新土,农人牵着牛犁地的身影在田埂上移动,吆喝声随着春风飘得很远。

李莲花带着忘尘在这处镇子已住了两个月,莲花楼停在镇外的老槐树下,车身上落了层薄薄的尘土,倒像是扎下了根。

忘尘的婆娑步总算有了模样。不再是先前那样走三步摔两步,虽仍算不上行云流水,却也能踏得稳健,偶尔还能借着步法避开李莲花故意扔过去的小石子。

李莲花靠在车边,看着小家伙踩着虚影在空地上转圈,嘴角压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总算没让自己那套婆娑步沦为江湖笑柄。

说起来,他先前是真犯过嘀咕。

忘尘刚练时,简直像是跟脚下的土地有仇,膝盖青了又紫,胳膊肘磨得结痂,偏偏这孩子倔得像块石头,摔了就爬起来,拍掉灰继续练,半句疼也不说。

李莲花嘴上没说,心里却直叹气,生怕哪天江湖上传出“李相夷的婆娑步原是摔跤步”的笑话,那可真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好在,这份韧劲没白费。如今忘尘踏起步来,身形虽稚嫩,却已有了几分灵动的影子,李莲花也就彻底放下了那份“嫌弃”,转而多了些欣慰。

天气转暖,地里的活儿多了,镇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李莲花收拾好药箱,心里有了计较——该往北走了。

金鸳盟的旧事悬了这些年,总得有个了断,而且师兄单孤刀的遗体还不知所踪,他得趁着毒性安稳,再去查查线索。

从这里往北,路途遥远,赶到当年金鸳盟活跃的地界,少说也得六七月份,倒也不急在一时。

一路从南向北,马车走得慢悠悠。途经城镇,李莲花照旧摆摊看病,闲时便听江湖人闲聊。

说起年前隐宗被灭门的事,众人仍是唏嘘——几百口人命,死得不明不白,百川院和监察司查了这么久,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唉,想当年百川院有李相夷坐镇,哪有破不了的案子?”酒肆里,一个老镖师喝多了,拍着桌子叹气,“现在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李莲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心里却也跟着叹了口气,百川院如今人才凋零,怕是真应付不了这般诡谲的案子。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隐宗的事,可留意的时间长了,却发现忘尘变得越来越奇怪。

这孩子常常一个人坐在车边发呆,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问他在想什么,也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练剑时更是判若两人,先前剑势虽生涩,却带着股温润的灵气,如今招式间竟多了几分凌厉,甚至偶尔会透出一丝狠劲,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心事。

李莲花看在眼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剑客的剑势,从来都是心境的镜子。忘尘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因何而起?是好是坏,他一时也说不准。

这日傍晚,两人在河边歇脚。李莲花正低头收拾篝火,忘尘忽然走到他面前,小手攥得紧紧的,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哥哥,”他抬起头,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我想取出体内的金针,你……可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