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饼旁边画了个小耗子。“天宝阁,是饭店的掌柜。黑莲社呢,就是掌柜在后厨偷偷养着,专门处理泔水和死老鼠的编外人员。”
他抬起眼,目光在魏长风和钱四脸上扫过。
“管家想杀人灭口,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把火烧到主人身上,主人想息事宁人,就得先想想,怎么安抚我们这些拿着账本的‘苦主’。”
“所以啊,他们现在比我们更怕,怕我们把这账本,直接捅到封神宗更高层。”
魏长风彻底怔住了。
他一直局限在天玄城这一亩三分地里思考问题,却忘了,天宝阁也好,封神宗也好,都不是铁板一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
李闲看的,从来就不是天玄城,而是整个棋盘!
就在这时,李闲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本印着封神宗徽记的‘岁贡’总账。
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黑色封皮,指尖划过那个冲天剑形的朱砂印记。
在别人看不到的层面,一股奇妙的链接正在建立。
“叮!宿主与‘罪恶账册(封神贡品)’产生规则交互,触发因果链接!”
“感悟‘秩序的腐烂’加深!你从因果链接中窥见了一丝矛盾的意志:一股意志充满暴戾的杀机(燕破天),欲将一切威胁抹除;另一股意志则趋于收敛与权衡(云先生),试图维持表面的平衡。两股意志正在对立、碰撞。”
李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
天宝阁,也并非铁板一块。那个“刀霸”燕破天,只是其中一派。
这就好办了。
敌人最强大的时候,不是他们人多势众,而是他们上下一心。只要内部有了裂痕,那再坚固的堡垒,也会被轻易地从内部攻破。
“侯爷?”魏长风看着李闲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有些发毛。
李闲回过神,将账册“啪”的一声合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行了,夜宵也吃了,好戏也看了,该干点正事了。”
魏长风和钱四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老魏,”李闲吩咐道,“从账册里,挑一个分量足够,但又不是燕破天嫡系的人名出来。”
魏长风一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翻开一本分账,迅速浏览起来。片刻后,他指着一个名字:“侯爷,此人是城北巡防营的都统,王海。在军中颇有威望,但为人贪婪,与黑莲社的交易主要是军械走私,并非人口买卖。最重要的是,他的靠山,是天宝阁的另一位护法,‘云先生’。”
“很好。”李闲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院中,看着漆黑的夜空,和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森然的冷意。
“黑莲圣母不是说,明晚要来‘拜山’吗?”
他回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魏长风和钱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咱们总得准备份回礼。”
“老魏,你亲自执笔,用我的名义,给这位王都统写一封信。”
“信里什么都不用说,就附上一页他走私军械的账目复印件。”
李闲顿了顿,笑容变得无比“真诚”。
“再替我问候他一句:王都统,听闻黑莲社昨夜府上失窃,丢了些要命的账本。我天策侯府不才,恰好捡到几本。不知王都统可有兴趣,一同‘鉴赏’?”
“最后,告诉他,明晚子时,我在百顺楼,备下薄酒,等他一个人来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哦对了,顺便提醒他一句,别带燕护法家的狗,我这儿地方小,怕狗乱吠,惊了其他客人。过时不候。”
魏长风拿着笔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这不是劝降!
这不是招揽!
这是在用刀子,逼着王海去跟燕破天火拼!他把选择权交给了王海,可无论王海怎么选,都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来投靠侯爷,彻底得罪天宝阁。
要么,去向燕破天负荆请罪,但一个失去了价值的棋子,下场可想而知。
要么,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侯爷,抢回账本!
李闲看着魏长风惨白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悠悠道:
“去吧。记住,咱们是官,礼数要周全。”
“这不叫威胁,这叫……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