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扇子，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你说，我要是把这份‘强占产业，欠债不还’的铁证，恭恭敬敬地送到他老人家案头，再附上一封信，泣血陈情，说空心禅师这一脉在外沾染红尘因果，败坏无妄寺清誉……你猜，那位首座大人是会帮你捂盖子呢，还是会借此机会，好好地‘清理门户’？”
净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是无妄寺内部高层之间的分歧，外人绝无可能知晓！他怎么会知道？！
一瞬间，净尘看向李闲的眼神，从愤怒、忌惮，变成了彻骨的惊惧。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疯子，不是莽夫。他是一条毒蛇，一条对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并且专门挑七寸下口的毒蛇！
“你……”净尘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耐心有限。”李闲退后一步，重新拉开距离，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灿烂起来，“大师，考虑得怎么样了？是给钱，还是让我去跟你们戒律堂交个朋友？”
净尘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天人交战。
给钱？两万功德钱不是小数目，他一个管事根本做不了主。
不给钱？让这人把事情捅到戒律堂，那引起的内部风暴，比今天这点脸面扫地严重百倍！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李闲仿佛看穿了他的窘境，善解人意地再次开口。
“算了算了，看你这穷酸样，估计也拿不出钱。”李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样吧，我吃点亏。钱，我可以不要。”
净尘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是。”李闲话锋一转，指着那块“云雾茶舍”的牌匾，“这铺子，我要分红。从今天起，这家茶舍三成的收益，每个月都要准时送到我的府上。我作为房东，收点分红，合情合理吧？”
“你休想！”净尘下意识地喝道。云雾茶舍是无妄寺在城中的重要据点，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来源，岂能分给外人！
“那就是没得谈了？”李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冰冷，“看来，我只能去找戒律堂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施主请留步！”净尘心中大急，脱口而出。
他死死盯着李闲，脑中念头急转，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分红之事，贫僧做不了主。”净尘沉声道，“但施主既然自称房东，想来也不是凡俗之辈，本寺的云雾茶，乃灵根所生，蕴含禅意，非有缘者、有德者、有慧者不能饮。”
他盯着李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贫僧愿以管事之权，请施主入内，品一杯‘问心禅茶’。若施主能安然饮下，证明施主与此地有缘，配做此地之主。届时，别说三成，便是五成分红，贫僧也可做主，上报宗门，为你争取！”
“可若是……施主连一杯茶都承受不住……”净僧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那就请施主将地契留下，从此与此地再无瓜葛。如何？”
话音落下，魏长风和牛疙瘩脸色大变。
这是阳谋！
用五成的巨利作为诱饵，设下一个必死的局！无妄寺的禅茶，岂是那么好喝的？那里面必然蕴含着凶险无比的精神冲击！
“侯爷，不可！”魏长风急声劝道。
李闲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净尘那张故作镇定的脸，忽然笑了，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开心。
他转过身，对着魏长风和牛疙瘩挤了挤眼睛：“看，我说什么来着？生意上门了。”
随即，他回头看向净尘，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收拢，傲然道：“一杯茶就想打发我？太小气了。”
“听好了，这茶，我喝。”
“我要是喝了没事，这茶舍，我要五成分红。另外，从今天起，我，李闲，就是你们云雾茶舍的东家！你们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东家好！”
“你敢不敢赌？”
净尘的眼皮狂跳，他没想到李闲不仅答应了，还加了如此狂妄的码。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一言为定！”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好！”李闲大笑一声，将手里的账册和地契塞回钱四怀里，掸了掸自己那身骚包的锦袍，大步流星地走向茶舍大门。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呆滞的魏长风等人，招了招手。
“老魏，疙瘩，钱掌柜，都跟上。今天，本侯爷带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宾至如归！”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迈过了那道门槛，身影消失在茶舍幽深的门廊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