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的声音,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划破了东城诡异的寂静。
那数十块染血的木牌,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天宝阁金碧辉煌的脸上,也抽在所有自诩正道的旁观者脸上。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无论是天宝阁内惊慌失措的护卫,还是隐藏在暗处,准备坐收渔利的各方势力,此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的剧本里,主角是“盗匪李蛋”,剧情是“黑市火并”或“捉拿归案”。
可眼前这个疯子,却掀翻了桌子,用血淋淋的现实,写了一个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开场。
“那……那是……”
黑暗中,不知是哪家阁楼的窗户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是小宝的牌子!我儿小宝的生辰八字!”
一个女人的哭嚎,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瞬间让这桩悬于半空的罪行,重重地砸在了天玄城的土地上。
这不是谣言。
这是血债。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三楼窗边,刘管事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的狰狞。他指着屋顶的李闲,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是个疯子!这些都是他伪造的!给我杀了他!用破罡箭!把他射成筛子!”
他还在嘴硬,可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崩塌。
“伪造?”
屋顶上,李闲笑了,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无比森然。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像是在触摸空气中那些无形的怨念。
“你们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孩子们……在哭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一声声凄厉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婴儿啼哭,再次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哭嚎,而是汇聚成了滔天的声浪!
成百上千个孩童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怨毒与绝望,交织成一首死亡的交响曲,狠狠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魂!
“哇啊啊——”
“娘……我好疼……”
“还给我……把我的骨头……还给我……”
天宝阁周围的灯笼,光芒瞬间从惨绿,变成了浓郁的墨黑,仿佛连光线都被这无尽的怨恨吞噬了。
阴风呼啸,温度骤降!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天宝阁那洁白如玉的墙壁上,一扇扇雕花木窗上,凭空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小小的手印!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无数溺水的孩子,在拼命地拍打着囚笼,想要爬出来!
“啊!鬼!有鬼!”
一个站在门口的护卫,看着眼前墙壁上浮现的血手印,终于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惧,怪叫一声,丢下兵器,转身就想往阁楼里跑。
可他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七八岁孩童的虚影,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容,胸口处,却是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叔叔,”那孩童的虚影偏着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见过我的心吗?他们挖走了,好疼啊……”
“别过来!别过来!”
护卫彻底疯了,挥舞着手臂,胡乱地劈砍,最终却惨叫一声,一刀捅进了旁边同伴的胸膛。
血光乍现。
混乱,如同瘟疫,在天宝阁的护卫中,瞬间蔓延。
“破罡箭!放箭!”刘管事还在疯狂地咆哮。
几名心志坚毅的护卫头领,强忍着神魂的刺痛,拉开了特制的强弓。
咻!咻!咻!
三支萦绕着淡金色灵光,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破罡箭,呈品字形,封死了李闲所有的退路。
然而,李闲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三支足以洞穿钢板的利箭,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最终钉进了屋顶的瓦片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带起。
又是幻象!
“他在那里!”
有人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阁楼的另一端飞檐上,李闲的身影再次出现。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动过。
只是此刻,他的周身,不再是孤身一人。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浓如墨汁的黑红色怨气,从阁楼的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他,在他身后汇聚成一道巨大的、不断扭曲翻滚的黑色旋涡。
无数孩童痛苦的脸庞,在旋涡中若隐若现。
而李闲,就站在这怨气旋涡之前,如同驾驭着地狱的魔神。
【三军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