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魏长风深吸一口气,声音冷硬,“我天宝阁是诚心交易。如果你无意出售,那我们只能按照规矩,上报青木宗长老会,就天玄城分部违约一事,讨要一个说法。”
“别啊。”李闲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动不动就找家长,多没意思。”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身体靠回椅背,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发出的声音,竟与魏长风刚才的频率一模一样。
魏长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这样吧,”李闲慢悠悠地开口,“看在魏少阁主你亲自跑一趟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
“我要三样东西。你天宝阁能找来任何一样,那批紫魂参,我双手奉上。”
“第一,九幽之下的‘黄泉土’,不用多,一两就行。”
“第二,东海之极的‘扶桑木心’,也不用大,拳头大小即可。”
“第三,”李闲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堂里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食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要找一个人。一个代号叫‘天玄剑’的人。”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从他穿开裆裤开始,到他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我全都要。”
这三个条件一出,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黄泉土,扶桑木心,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别说找,听都没几个人听过。
而第三个条件,更是让一些消息灵通之辈,瞬间脸色大变。
天玄剑!
这个名字在天玄城的地下世界,就是一个禁忌。
无数人想找到他,也有无数人因为试图寻找他而人间蒸发。
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青木宗监察使,竟然当着天宝-阁少主的面,点名道姓要找他?
这是疯了?还是嫌命长?
魏长风死死地盯着李闲,眼神变幻不定。
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意图了。
前面两个条件是幌子,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正的目的,是第三个。
对方不是在跟他做交易,而是在通过他,通过天宝阁,向整个天玄城,尤其是向那位“天玄剑”本人,传递一个信息。
一个狂妄到极点的信息:我来了,我在找你。
“好。”魏长风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李闲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忌惮,也有一丝被卷入棋局的无奈。
“三天。三天之内,我天宝阁会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手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百味楼。
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大堂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赵不散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衣背。
“师兄……你……你这是把天都捅了个窟窿啊……”
“窟窿?”李闲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宝阁华丽的车驾远去,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懒散而痞气。
“不把天捅个窟窿,怎么让躲在里面的老鼠,闻到奶酪的香味?”
他知道,他这番表演,那位“天玄剑”一定能通过各种渠道,一字不差地“看”到。
鱼饵已经从私下传递,变成了昭告全城的盛宴。
现在,就看渔夫什么时候,亲自来收线了。
回到雅间,萧倾歌已经为他重新沏好了一壶热茶。
“你把他逼得太紧了。”她递过茶杯,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就是要逼他。”李闲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他越是神秘,就越是自负。一个自负的人,是忍受不了一个比他更嚣张,更神秘的家伙,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
他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再次被敲响。
还是那三下,不轻不重,极有规律。
“笃,笃,笃。”
李闲咧嘴一笑。
“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还是那个店小二,只是这次,他手里托盘上放的不是菜,而是一壶造型古朴的紫砂茶壶,和一只青瓷茶杯。
“客官,这是我们掌柜的私人珍藏,特意送来给您品尝的‘雨过天青’。”店小二放下东西,躬身退下。
李闲没有看那茶壶,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只青瓷茶杯的杯底。
那里,用一种特殊的墨迹,画着一幅极简的图案。
一座小楼,一轮弯月,一叶扁舟。
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李闲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残茶倒掉,把那行字凑到眼前。
“子时,望江楼,品茗”。
“老板娘,”李闲将茶杯递给她,笑得像个准备去偷腥的猫,“看来今晚的茶,比百味楼的酒,要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