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宗在天玄城的这处别院,名曰“听竹小筑”,占地不大,却极尽雅致。
飞檐斗拱,曲径通幽,一草一木都透着精心打理的灵气。
赵不散哈着腰,在前面引路,姿态比最谦卑的家仆还要恭顺三分。他现在看李闲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而是像在看一尊行走的宗门刑罚神像。
“师兄,这里是宗门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绝对清净,绝无外人打扰。您和……和这位贵客,先在此歇息,有任何吩咐,小的一定办妥!”
李闲搀着萧倾歌,大摇大摆地跨过门槛,仿佛他才是这座宅院真正的主人。
他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灵气浓度不错,环境也够私密,比那艘漏风的破船强多了。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李闲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姿态慵懒,“一路劳顿,又受了惊吓,神魂动荡,急需补充。”
他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赵不散勾了勾。
“第一,去,把你们青木宗在天玄城最好的厨子叫来,做一桌最滋养神魂的灵食。记住,要最好的,别拿那些糊弄外门弟子的货色来搪塞我。钱,从你们这次失窃的账目里预支,就叫‘查案经费’。”
赵不散一个哆嗦,连忙点头:“是!是!小的明白!”
“第二,”李闲又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衣服,还有我老板娘的衣服,都破了。去,找天玄城最好的裁缝,用最好的料子,给我们一人做十套八套换洗的。样式要显得贵气,但不能太张扬,要那种低调的奢华,懂吗?钱,也走查案经费。”
赵不散的脸皮抽了抽,但还是拼命点头:“懂!小的懂!”
“第三,”李闲翘起二郎腿,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天玄城以及周边,直至云莱山脉的详细地图,所有势力的分布,尤其是那些旁门左道、山匪水寇的情报,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还有,你亲笔写的,关于这次劫案经过的详细玉简,也要一并呈上。”
“最后,”李闲的眼神终于变得锐利起来,“飞舟上所有人的口供,分开录,我要看原始版本。让他们好好回忆,从起飞到被迷晕,任何一丝异常都不能放过。尤其是那股异香,谁第一个闻到的,从哪个方向飘来的,都给我问清楚了!”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条理清晰,不容置喙。
赵不散听得冷汗直流,他发现这位“监察使”师兄,虽然行事张扬跋扈,但心思却缜密得可怕。
这哪里是来享福的,这分明是要把案子往死里查啊!
“是!师兄!小人这就去办!”赵不散再不敢有丝毫怠慢,领命之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仿佛生怕跑慢了,就会被当成案犯一同处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萧倾歌走到李闲对面坐下,清冷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监察使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狐假虎威,不怕玩脱了,被玄清子知道,拆了你的骨头?”
“怕什么。”李闲浑不在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现在巴不得我把这事闹大。青木宗家大业大,内部肯定有蛀虫。咱们这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发难的由头。我闹得越凶,他越高兴。”
他喝了口茶,咧嘴一笑:“再说了,咱们现在是通缉犯,一个被天道排斥,一个被天道诅咒,想去无妄寺,就得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作掩护。现在这‘监察使’的身份,不就是送上门的虎皮?不用白不用。”
他看着萧倾歌那双依旧带着疑虑的凤眸,压低了声音:“老板娘,你得明白,咱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错过了云莱大峡谷,想再悄无声息地过去,难了。不如就在这天玄城,把水搅浑。”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狼。
“水浑了,才好摸鱼。”
萧倾歌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李闲的歪理,总能精准地切中要害。他看似在胡闹,每一步却都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
这份对人心的洞察和局势的利用,让她感到心惊。
不到一个时辰,赵不散就回来了。
他不仅带来了李闲想要的地图和情报玉简,身后还跟着一长串捧着食盒的侍女。
一时间,院中的石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灵食。
百年雪鱼熬的汤,散发着滋养神魂的清香;百年火候的赤炎米饭,粒粒饱满,灵气充裕;还有各种以珍稀灵药烹制的小菜,每一道都价值不菲。
李闲的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