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得意忘形,准备清点下一个战利品时,一声极轻的、带着虚弱的呻吟打断了他的美梦。
萧倾歌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石窟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倾歌的凤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想起了李闲体内那恐怖的法则暴乱,想起了自己孤注一掷的龙气锚定,想起了那滴万年木心髓,最后……定格在了两片冰冷干裂的嘴唇上。
轰!
一抹血色,瞬间从她雪白的脖颈蔓延至耳根。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又被她强行撑住。她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敢去看李闲的眼睛。
那君临天下的帝储,此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咳。”李闲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晃了晃手里的青木长老令,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老板娘,你醒了?你看,这是咱们这次的报酬。我算过了,刨去我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生命危险补偿金,剩下的,应该够给你买一副好点的棺……”
“闭嘴!”
萧倾歌的声音又冷又急,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终于转回头,用那双燃烧着羞恼火焰的凤眸瞪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你……”她想说些什么,想用最严厉的言辞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故作委屈:“老板娘,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我拼死拼活,给你解决了青木宗这个大麻烦,还帮你赚了个强力盟友,你不说给点奖赏,怎么还凶我呢?”
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意有所指地咂了咂嘴:“再说了,刚才……好像是你主动的吧?那感觉,啧啧,甘甜丝滑,就是有点凉。老板娘,你这救命之恩,按戏文里唱的,是不是该……”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立刻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灭绝道则’?”萧倾歌咬着银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体内所剩无几的龙气,竟被这股羞愤激得翻涌起来。
看着她真有些急了,李闲见好就收。
他收起了那副欠揍的表情,难得地正色了几分,将手里的长老令递了过去。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说正事。”
他的语气一变,萧倾歌那紧绷的气势也随之一滞。
“玄清子这老头,欠了咱们一个天大的人情。”李闲晃了晃令牌,“见此令如他亲临。这玩意,比什么金山银山都好使。有了它,咱们在东境,总算不是无根的浮萍了。”
萧倾歌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虽然依旧苍白,却重新焕发出神采的脸,眼神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声音恢复了些许清冷:“你体内的状况……如何?”
“死不了。”李闲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就是把家底全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你那点龙气,现在是我这艘破船的龙骨,暂时可抽不走了。什么时候你这债主想收账,我这船就得散架。”
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凶险的事实。
萧倾歌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她看着他,忽然问道:“值得吗?为了一个……与我们无关的陈玄。”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李闲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老子是天策侯,赚功德是本职工作。帮人伸冤,这是积阴德的大好事。再说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几分得意。
“不把他哄高兴了,他那滴‘万年木心髓’,我怎么好意思收?不把他唬住,这块长老令,又怎么能到手?”
他把玩着令牌,像个刚从赌场赢钱归来的赌徒。
“你看,现在不就都到手了?顺便,还白嫖了一位未来女帝的……救命之恩。”他拖长了尾音,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倾歌。
萧倾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别处,不再理他。只是那泛红的耳垂,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石窟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气氛不再尴尬。
一种微妙的、全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他们一同经历了生死,分享了最深的秘密,也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彼此的性命捆绑在了一起。
许久,李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对未来的亢奋。
“喂,债主。”
萧倾歌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音节:“嗯?”
“等恢复点力气,咱们就该干活了。”李闲将长老令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稳稳接住,“青木宗这棵大树,只是咱们在东境落下的第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