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周管事留步!”
李闲连滚带爬地冲出后院,正好在通往前堂的月亮门处,追上了周通。
“你他娘的又想干什么?”周通不耐烦地转过身,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木棍。
“管事,大事不好!”李闲一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的刚才接手柴房,仔细盘点了一下,发现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周通皱眉。
“柴!是柴的问题!”李闲指着后院的方向,唾沫横飞,“咱们现在用的这批柴,是城南王麻子家的吧?这批柴太潮了!而且里面掺了不少空心木,烧起来烟大火小,还特别不经烧!我估摸着,这么下去,伙房那边肯定要出问题,到时候怪罪下来,咱们劈柴处可担待不起啊!”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脸上全是“为宗门着想,为管事分忧”的忠诚。
周通愣了一下,他倒是知道这批柴有点问题,但也没李闲说得这么严重。
“管事,您有所不知!小的在城东那边有点野门路,知道一条省钱的道儿。但那地方的规矩怪,得晚上去人才搭理。白天去,人家看咱们是青木宗的,不宰一刀才怪!晚上我摸过去,托托关系,说是自家用,反而能拿到实诚价。这事儿办成了,省下的钱是宗门的,但功劳和脸面,不都是管事您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块管事木牌高高举起,仿佛那是无上的荣耀。
周通看着他那副急于表现的“忠犬”模样,心中的怀疑去了七八分。
一个刚得到提拔的小子,急着想做出点成绩来稳固地位,这再正常不过。
“现在天都快黑了,去什么去?”周通虽然意动,但还是板着脸。
“管事,您有所不知!”李闲立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小的在城东那边有个远房亲戚,他认识一个柴行的老板,那老板就好晚上谈生意!他说白天人多嘴杂,晚上清净,好说话,还能给个实在价!这可是省钱给宗门办事的好机会啊!”
这纯粹是李闲胡诌的,但他此刻神魂激荡,精神力高度集中,说出的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感染力。
周通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浑浊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审视:“李记柴行?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家晚上谈生意?小子,你少跟我耍花样,是不是想偷懒溜出去鬼混?”
李闲心里一紧,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不着痕迹地往周通手里塞:“管事您真是明察秋毫!实不相瞒,那李老板好赌,晚上输了钱才肯便宜卖柴,小的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替您、替咱们劈柴处省笔钱,也好让您在上面有个交代不是?”
周通掂了掂手里的几个铜板,脸上的怀疑并未彻底散去,但他转念一想,这小子刚得了提拔,急于表现倒也正常。
况且,那柴火确实有问题,万一真能用更低的价格换来好柴,功劳也是他周通的。
就算这小子是撒谎出去鬼混,一个废根杂役,还能翻了天不成?想到此,他才哼了一声:“算你小子机灵!行了行了,要去就快去!”
“得嘞!谢谢管事!您就瞧好吧!”
李闲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道了谢,转身就朝外事堂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股神魂的拉扯感已经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边缘都开始发黑。
快!再快一点!
然而,当他冲到外事堂门口时,整个人却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只见原本人来人往,只做简单盘查的大门处,此刻竟多了十余名身穿青色劲装,手持长剑的内门弟子。他们神情冷峻,气息沉凝,将整个大门封锁得水泄不通。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正高声对外面排队的人群宣布着什么。
“……奉太上长老法旨,青石关地脉异动,恐有魔道妖人作祟,即刻起,全城戒严!青木宗山门暂时封锁,许进不许出!所有人等,原地等候盘查!”
许进,不许出!
这五个字,像五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李闲的胸口。
他看着那道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的门槛,又感受着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拉扯力,一股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了全身。
“操!”李闲心中爆了一句粗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早不封晚不封,偏偏是现在!天要亡我?”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的疯狂瞬间压倒了绝望。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内门弟子,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硬闯?不行,跟送死没区别。等?等下去我和老板娘都得玩完……妈的,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与此同时。
悦来客栈外的长街尽头。
萧倾歌扶着墙角,脸色苍白如纸。
她已经走出了很远,体内的痛苦稍有缓解,但依旧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意志。
就在她准备继续向着青木山的方向前进时,一队队手持兵刃的青木宗弟子,从山上疾驰而下,迅速封锁了通往山脚的各个路口。
街上的行人一阵骚动,被呵斥着向后退去。
萧倾歌被人群挤着,踉跄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去。
她看到了那些弟子脸上肃杀的神情,看到了那条被彻底封死的道路。
她也看到了,在那条路的尽头,那座巍峨的山门。
她能感觉到,李闲就在那里面。
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封锁线,隔着那不足千步,却宛如天堑的距离。
她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体内的九彩龙影,在她神魂的剧烈动荡下,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愤怒而悲怆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