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手艺,概不外传。”李闲嘿嘿一笑,把麦饼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老板娘你放心,跟着我,饿不着你。”
他心里却在滴血。
六百交互点啊!就换了一百多个石头包子和一群饿死鬼!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但转念一想,看着这群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天策军”,李闲又咧嘴笑了,亏是亏了点,但排面有了!以后出门前呼后拥,这“天策侯”的仪仗才算有了雏形,这交互点,花得值!
萧倾歌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默默地接过那半个麦饼,小口地咬了一下。很硬,还有些烤焦的苦味,却比刚才那神乎其技的“菠萝包”更让她觉得真实。
队伍很快就整顿好了。
一百一十七人,除了王大明那把鬼头刀,剩下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多是农具和木棍。
李闲也没嫌弃,大手一挥,让这支新鲜出炉的“天策军”,护卫着马车,浩浩荡荡地继续向东进发。
有了这百十号人开路,场面确实不一样了。
之前遇到的那些零散流民,远远看到这支队伍,就吓得躲进了路边的荒草丛里。
李闲坐在车辕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茎,颇有几分山大王下山的派头。
萧倾歌依旧坐在他身边,身上披着那张薄毯,安静得像一尊玉像。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渐晚。
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更大的难民群。
他们不像之前那些流民一样游荡,而是如同一片腐肉上的蛆虫,死气沉沉地聚集在一片干涸的河滩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排泄物和腐烂的恶臭,连风都仿佛是凝滞的。
没有哭喊,没有交谈,只有麻木的死寂。
用破布和树枝搭起的简陋窝棚下,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幽幽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几缕炊烟升起,却闻不到丝毫饭食的香气,反而让这片绝望之地更添诡异。
王大明策马赶到马车旁,神色有些凝重:“侯爷,前面人不少,看样子得有三四百人,我们要不要绕路?”
李闲眯起眼,打量着那片难民营。
身边的萧倾歌忽然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那只苍白的手冰冷如铁,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一瞬间,李闲感觉到的不只是她的颤抖,而是通过她的神魂,他仿佛听到了脚下这片干涸土地的悲鸣!一股源自山河脉动的、混杂着无尽苍凉与绝望的庞大情绪,以她为媒介,如山崩海啸般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李闲。”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缕炊烟,“……这就是我的子民吗?这就是……圣月的天下吗?”那不是疑问,而是血泪凝结的控诉。
李闲的心脏猛地一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倾歌。
他顺着萧倾歌的目光望去,果然,在那几缕炊烟旁,他看到几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正围着一具小小的、看不清模样的尸体,用刀子在割着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冰冷的愤怒,从李闲心底涌了上来。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他转过头,看着萧倾歌。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捧着麦饼的手,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双总是淡漠如古井的凤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深切的悲哀与痛苦。
“停车。”
李闲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大明连忙勒住马。
李闲跳下马车,一言不发地朝着那片河滩走去。
“侯爷!”王大明大惊,连忙带着十几个亲信跟了上去。
李闲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河滩上难民们的警觉。
几个手持木棍的男人站了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们。
“安营,扎寨。”李闲头也不回地对王大明下令,“另外,搭个棚子,立块牌子。”
王大明一头雾水:“侯爷,立什么牌子?”
李闲停下脚步,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腰间的“圣月天策令”上抚过,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恶心与怒火一并压下,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低声骂了句:“他娘的,功德自己送上门了,不赚白不赚。”
随即,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越过所有人,落在那几缕炊烟上,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河滩:“都他娘的听好了!天策侯在此开伙仓!还想当人的,过来领一碗活命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