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眼中的迷茫和不确定,正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取代,李闲为他描绘的,是一条他从未想象过的道路。一条以蛇吞象,搅动天下风云的枭雄之路!
“末将……领命!”这一次,他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一股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力量。
李闲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向一直旁听的百草翁。
“老先生,您呢?”他换上了一副笑脸,“这黑风深渊,您是行家。采药炼丹,我也离不开您。不知您是否愿意陪我这‘天道之劫’,去走一趟这十倍杀劫的旅途?”
百草翁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李闲一眼。
这个年轻人,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先是与天道对辩,接着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镇南这盘死棋彻底搅活,甚至已经开始布局天下。
他的手段,时而像个油滑的骗子,时而像个疯狂的赌徒,此刻,又像个运筹帷幄的棋手。
“老夫这条命,本就是侯爷救回来的。”百草翁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静,“侯爷要去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老夫也自当奉陪。只是……”
他看了一眼帐篷的方向:“帝储殿下她……”
“她更需要地龙根。”李闲的回答简单直接,“我们早一天拿到药,她就多一分生机。此地有葛从安统筹全局,有王复手握兵锋,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待在这里都更安全。”
安排好了一切,李闲只觉得浑身轻松。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好了,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老葛,王复,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动静搞大点,别怕花钱,更别怕死人,我这个‘天策侯’的名头,就是要用泼天的功德和累累的白骨给堆起来的。”
葛从安和王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以及一丝无法遏制的兴奋。
五日后的清晨,王复果然不负所托。
营地旁立着一架由硬木与兽筋绞成的巨大怪车,上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铜锣与铁片,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刺耳难听。三百斤猛火油也用牛皮囊分装妥当。
“侯爷,您要的东西。”王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李闲满意地拍了拍那架“噪音制造机”,大手一挥,便将所有东西悉数收入系统仓库,看得王复眼角又是一阵抽搐。
营地中央,一辆经过特殊加固的马车静静停放,萧倾歌依旧在车厢内沉睡,气息平稳,全赖李闲维持的【法则拟态】,此行黑风深渊,她必须随行。
葛从安与王复二人肃立于车前,对着即将启程的李闲和百草翁躬身长揖,声音铿锵:“我等,恭送侯爷、恭送百草翁先生!此地万事,有我二人在,请侯爷放心!”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了马车的驾驶位,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
在葛从安和王复的注视下,那辆承载着皇朝最后希望的马车,载着一老一少和一个沉睡的帝储,缓缓驶入东方那片沉沉的夜幕,最终只留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车辙。
马车驶入黑暗,彻底隔绝了身后营地的火光。
车厢内,只有一盏防风油灯在轻轻摇曳。
李闲靠在软垫上,看着身旁气息平稳的萧倾歌,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转头对闭目养神的百草翁说道:“老先生,准备好了吗?”
百草翁睁开眼,浑浊的眸子在灯火下显得异常明亮:“准备好什么?”
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压低声音道:“准备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天道VIp定制的地狱难度副本啊。咱们这趟,可不是去郊游。”
百草翁闻言,非但没有忧虑,反而抚着胡须,平静地笑了笑。
车轮滚滚,载着皇朝最后的希望和两个胆大包天的“赌徒”,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充满未知杀劫的远方。
篝火旁,只剩下葛从安和王复。夜风吹过,卷起几点火星。
王复握紧了腰间的刀,更握紧了怀中那枚尚带着李闲体温的‘天策侯’副令。
那冰冷的金属仿佛是一团火,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点燃了他沉寂多年的血。
他想起帝都城下的人头滚滚,想起自己被废黜的屈辱,如今,一个新的机会,一条更加疯狂的道路摆在面前。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镇南王府,眼中翻涌的,是压抑了太久的野心与杀机。
而葛从安,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震撼与压力一并呼出。
他看着李闲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杀气腾腾的王复,最终目光落回眼前这片百废待兴的土地。
他缓缓展开一张空白的羊皮卷,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从怀中摸出炭笔,就着火光,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他辅佐新主的第一份蓝图——《天策元年,赈灾安民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