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那颗盘踞在大地肌体上的毒疮,在萧倾歌的意志中变得无比清晰。
它在哀嚎,在挣扎。
属于陆擎苍的那股怨毒煞气,像一根扎入血肉的毒刺,疯狂地搅动着,试图污染这片刚刚获得新生的土地。
萧倾歌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大地,亦在看着。
然后,这片土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轰隆——!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镇南王府的地底深处。那是被陆家三代人强行扭曲、禁锢、用来滋养煞气的地脉,在挣脱束缚。
就像一个被囚禁已久的巨人,终于挣断了锁链。
地脉开始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反噬。
王府最高的望楼之上,陆擎苍身躯剧震,他骇然低头,脚下的楼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下陷。他经营三代的根基,他引以为傲的王府大阵,在这一刻,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浪潮轻易地冲垮。
大地,不再承认他这个主人。
“不……”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冲天而起,想要逃离这片背弃了他的土地。
可他刚刚跃起,便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厚重伟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那是风的排斥,是空气的拒绝,是这片天地间所有元气的……敌意。
他像一只被琥珀凝固的飞虫,动作变得无比滞涩缓慢。
他脚下,那座曾经辉煌的镇南王府,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被一条从地底悍然冲出的土黄色龙影,彻底撕碎,吞没,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陆擎苍的身影,在空中停滞了一瞬,而后,如断线的风筝般,无力地坠向那片废墟。
……
遥远的天际云层之上,两道身影凭虚而立,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天心已换,人意如刀……”青玄道人收回目光,抚摸着自己因心神激荡而微微颤抖的拂尘,苦笑道,“我青玄宗讲究顺天而行,可如今,这‘天’,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天了,此地,已非善缘,而是能将我等都卷入其中的大因果之地。”
“可惜了那件地煞神兵。”另一人语气惋惜地附和道,“地脉反噬,王府崩塌,那神兵的‘鞘化’过程,怕是已经被打断了。”
“打断?”青袍道人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忌惮,望向那面即便隔着千里,依旧能感受到其煌煌之威的功德大旗。“不,是被人……截胡了。”
他看得很清楚。
在镇南王府崩塌的瞬间,那股刚刚凝聚成型的人道大势,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探入了地脉灾难的核心,将什么东西捞走了。
“走吧。”青玄道人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青光,遁入天际。“此局,已有新的棋手入场,回报宗门,静观其变。”
另一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正在恢复生机的大地,也随之离去。
而在另一处虚空之中,那个始终笼罩在灰色斗篷里的身影,也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手中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敕魔令”,悄然化作飞灰。
“人道……天策侯……”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词,声音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他的身影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融入了虚空。
随着这些窥探者的离去,笼罩在云梦大泽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战场废墟之上,萧无月那道清冷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愈发透明。
她看了一眼那面功德大旗下的萧倾歌,又看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却又生机勃勃的土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抹释然。
她的执念,源于这片土地的沉沦与哀嚎。
如今,洪水退去,人道自强。
她的使命,也已终结。
一阵微风吹过,她那如月光般的身影,便化作无数光点,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
云梦大泽,水眼漩涡中心。
李闲盘坐在一块刚刚从地底翻出的巨岩之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几分被水汽熏出来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在他面前,那柄狰狞的“地煞兵主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斧身之上,无数冤魂煞气凝结成的符文疯狂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它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绝世凶兽,虽然被那道镇压水眼的金色玉圭(天策侯令所化)暂时定住,却依旧在不断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毁灭。
“好家伙,脾气还挺大。”
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力量。
一种,是这柄神兵雏形自带的,混乱、暴虐的“破军、毁灭、煞伐”规则。
另一种,则是通过“天策侯”令为枢纽,由萧倾歌和万民愿力共同构建的,煌煌大气、厚重无疆的“守护、秩序、新生”的人道规则。
两种规则正在激烈地对冲、碰撞。
而李闲,就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警告:‘地煞兵主斧’鞘化进程已被外部规则强行中断!当前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随时可能失控自毁!】
【检测到宿主特殊称号【三军神主】,目标亲和度微弱提升。】
【检测到高浓度【人道愿力】规则场,目标被压制,规则交互窗口期出现!】
李闲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