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我能站稳……”
“我便不能倒下!”
萧倾歌的眼中,燃起了最后的疯狂。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残存的所有龙气,所有的精气神,乃至燃烧的生命力,毫无保留地,全部灌注进了手中的大旗之中!
嗡——!
功德大旗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决意,旗面上的金色光芒,不再是柔和的守护,而是化作了刺破黑暗的锋芒!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柱,从旗帜顶端冲天而起,没有去管脚下的深渊,而是悍然迎向了那滴从天而降的灰色泪珠!
这是秩序与混乱,最直接的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当金光与灰泪接触的刹那,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滋……滋滋……
仿佛热油泼入冰水的声音,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金色的光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
而那滴灰色的泪珠,也在金光的净化下,迅速变得透明、黯淡。
两者,竟是在进行着最本源的相互湮灭!
萧倾歌浑身剧震,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殷红的血丝。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着最后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地支撑着。
她知道,一旦金光溃散,那滴泪珠的余威,足以将这土丘上的一切,都化为死地。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
一道苍老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从战场的边缘地带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存在的耳中。
“人心如土地,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皆是心魔种下的毒草。今日老朽不问神魔,只以这百草清气,为这片土地,拔一回毒,安几缕魂。”
“一缕清心,可安魂。”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焦躁与疯狂。
众人循声望去。
战场的边缘,一个身穿麻衣、背着药箱的老者正步履不停地走来。
无论是萧无月,青玄道人,还是天上那只邪眼,都早已注意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但没有谁会分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去碾死一只路过的蝼蚁。
他们的眼中,只有那面代表着新秩序的大旗。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药童。
老者没有看天空的巨眼,也没有看大发神威的女帝,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在邪神精神冲击下,已经彻底疯癫,在地上翻滚、自残的灾民身上。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古朴的青铜香炉,又拈起三支色泽暗黄,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线香。
“去吧。”他对身旁的药童道,“点燃此香,插于下风口,能救几个,是几个。”
“师、师傅……那……那眼睛!天上的眼睛在流泪!地……地里长出了手!还有那个绿光……师傅,那不是人!我们会死的!我们会被那些东西……吃掉的!快跑啊!”小药童带着哭腔,几乎是拽着百草翁的衣角,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刺耳。
“怕什么。”百草翁的声音依旧平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我们是医者,只需做好医者分内的事。”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缕温和的火苗,落在了那三支线香之上。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那烟气,没有冲天而上,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向着战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青色的烟气之中,似乎蕴含着一缕微不可察、一闪而逝的极淡金芒,与远处那面功德大旗的光辉遥相呼应,仿佛源出一脉。
烟气所过之处,那些疯狂的灾民,竟是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眼中的血丝与癫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虚弱,却恢复了一丝神智。
就连空气中那股腐朽、混乱、绝望的气息,在这缕青烟面前,都像是遇到了克星,被冲淡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萧无月和青玄道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他们能感觉到,这缕青烟中,蕴含着一种极为纯粹的“生机”与“宁静”的规则。
这种规则,虽然微弱,却与他们,与那天外邪神的力量,格格不入!
天穹之上,邪神之泪欲灭世;大地之上,女帝之手可擎天。
而在这毁天灭地的伟力交锋之间,那麻衣老者,却已然俯下身,将一枚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了一名凡人灾民的口中。他的世界,仿佛只有病人的生死,没有神魔的胜负。
一股磅礴的恶意,瞬间锁定了百草翁。
可百草翁却恍若未觉,只是又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缓步走向一个离他最近,刚刚恢复神智,却因伤势过重而奄奄一息的灾民。
他,竟是要在这神魔战场之上,行医救人!